夜幕渐渐来临,那些终将逝去的,伴随着最后一丝晚阳,消失在西边的山幕后。独留一片红霞,在微冷的初冬给人以视觉上的温暖。
“听着,既然是华青的孩子,就应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华家的未来,终究不可能靠我们几个老人维持下去。华家需要新鲜的血液。”
“凭什么?”安子木疯狂而又傲慢地看了一眼华天阳,有些嚣张道,“华家关我什么事?我是个该死的人,那就别把这么神圣而又伟大的事交给我啦。”安子木缓缓挺起胸,似乎已经发泄完了心中的不平,像一只酣战之后,自顾梳理毛发的狮子。其实,安子木更像是一只独狼,而不是狮子这样一种充满领地感和归属感的动物。狼是没有这种归属感的,所以才会这么绝情。
华天阳眉头一挑,道:“你这样,对得起那些为你付出精力,甚至生命的人吗?”原本以为,这个能够来参加殿阁之战的少年,会带给华家一股新鲜的血液,没想到……他的眼,看向这张神似华青的脸庞,不知道该如何却说这个倔强的少年。
天色暗了。战台上烽火燃起,宛如古时烽火台,晃晃地明光燃起。深山无人语,八宫的老人们似乎都在等着这个少年,走还是留。
安子木看向华长允,发现这个老头子正对着火焰发呆,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去留。明光照得他眼睛很闪亮,安子木道:“你说过,为了那些更值得去做的,需要放弃一些东西,对吗?”
碳木的爆破声,溅得火星四射。老者点点头,道:“没错。”
“那么,趁我还年轻。趁我还不怎么怕死,该把有些事去做了。”安子木的情绪恢复了平静,控制的是那样完美,像是刚才在咆哮的那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去吧。”华长允摆摆手,嘴中呢喃道,“只要你还记得,有这么个大家子,以后若是真不行了。出手帮上一把。毕竟,你身上流的是我们九凤的血液。什么时候走的时候,给老头子捎个信。老了,天一黑就要睡了。”华长允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现在就走了。”
“走了?不行。”梦奎老妇一口拒绝道,“至少等凤浴之后再走。”
“这么急?”华长允不似梦奎老妇这般强硬,“可以慢些走。”
“还是得走了。”安子木眼神坚定,“很忙,就不留了。”
“随你。真希望现在还年轻,这样子陪你扫荡摩诃又何妨?呵呵。”老者摇摇头,自嘲一番,继而又抬起头,“实在不行了,走不下去了。记得回来。他们可以对你爱答不理,但我看好你。”
“几位前辈,告辞。”
安子木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晚风吹在华长允破旧的粗袍上,有些凄凉。
“就这么让他走了?冰凤诀还……”老妇人有些埋怨,她本来就是个小家子气的老婆子,总喜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早就说过,不该让这狼崽子入华家的。”
华天阳沉默不语。只有梦奎老妇,斜眼白了一眼那碎碎念的老妇人。刚才还怨恨安子木的她,现在似乎担忧起这个少年了。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这么个人。
战台上,老人们仿佛都意犹未尽,还想在说些什么。但又能说什么呢?都是一些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了,什么没经历过。更何况得知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后辈,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华长允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还不走?”
“老叔,这是什么意思?”华天阳终究是问出了这一句。
“我们老了,而摩诃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与其将他束缚在华家这一亩三分地中,倒不如让他走一走,见一见,总是好的。你,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跑出去,那一次我出门不都是带上你的?”
“可是龙城追杀令还在,这样不是再将他推入火坑?”
华长允盯着熊熊烽火,道:“华战魂,那便让龙魂来浇筑这名字吧。”话语中杀气横生,老者消失在战台。那柄柴刀,还欠一点火候。
……
……
小凤城在夜风中如同它那名字一样,像一个婉约的女子。灯火是她衣衫上零星点缀着的银花片。
虽然殿阁之战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但和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关系。戏园依旧如平常一样,人影攒动。戏台还是原先的戏台,四角见方,青砖上依稀可见华美的图饰。上边用毛毡铺盖着。可是,故人已去,新人浅唱。一个更加脂粉气的小生时不时清唱几声娇滴滴的颤音,博得了场下贵妇人的呼喊叫好。
安子木坐在靠墙角的一处小桌案上,独自喝着清酒,不时有贵妇擦肩而过,想要坐下来对饮一斟。却被这个少年冷冷的目光生畏退却了。甚至,不少美艳如女子的俊公子都想坐下来,与这位公子来一段戏园佳遇。不过没人干坐下来,少年的气息告诫着他们,过来就会惹上麻烦。
台上小生舞动云袖,步伐碎小,身姿妙曼,戏票疯狂地在戏台上空飘扬着。这些贵妇、富家公子们,在一个月前还是忘崖的忠实粉丝。他们一个个起初,都不买账。小生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