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的暮鼓声敲响,后山白衣僧熄灭天灯,走出山洞中,拿起一把剃刀。“怎么样,想通没有?”白衣僧慈祥地摸着少年僧长满须发的头,那剃刀一下一下地刮着,“如果还没想通,不如下山去。自然有人会来点化你。”
少年僧人恢复了清秀的面貌,可那对眼神,却沧桑如老者。
“人生佛魔间。”
“好一个人生佛魔间!”白衣僧人眼前一亮,莞尔而笑。若是看透,天下皆佛,若是看错,你我皆魔。
“受教了。”少年僧双手合十,微微一礼。远处老僧佛号一打,自语道:“火候到了,就差只装得下他的锅了。”老僧换下出汗的僧袍,望了一眼山下,道:“来客了。”
牦牛车终于是紧赶慢赶地感到了敦煌。单单腰间围了件羊皮裘的安子木感觉不适,便找了件汗衫褂子,总算是有件算得上衣服的衣服穿了。
“这位小师傅有何指教。”老徐脸色有些阴沉,如今在人家地盘,动手实在不智。“阿弥陀佛。”少年僧佛号一打,“小僧来接施主上山。”
老徐微笑道:“对不住了,小师傅。我们路程赶,就不去贵寺参观了。”夕阳剩下一丝残血。少年僧依旧不让,站在两头牦牛前,微笑道:“施主,想必是误会小僧的意思了。”
“没什么好误会的,真是巧啊。”安子木微笑地盯着那个挡在前面的少年僧,“当初在长安托小师傅的德,差点死在长安郊外。”
“还不是误会了?”少年僧平静道,“小僧只是想带施主回寺参禅,没想到小施主反应如此巨大,最后还被一位女施主搅了局。”
“哼,巧舌如簧。还不是因为我体内那股气息,不然怎么会把你这狗鼻子吸过来。”
少年僧似乎没有因为安子木的一句讽刺而生怒,道:“看来错在小僧,不如进寺,小僧好生款待。”说了半天,还是要进寺。
“不去。”安子木放下布帘,“若是你这秃驴再不知好歹,休怪我出手制裁。”过了半刻,安子木见牛车毫无前进的意思,有些微恼,探出头来。发现牛车已经被一群百姓给包围了。个个面露狠色,杀猪的屠户不停地刮着刀子,拿锄头的大叔,还有那个似乎是拿鞋锥的大婶。
“殿下,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安子木眯着眼睛,向群众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好像是的。”
……
长安城
皇宫御书房,华灯初掌。李旦站在窗口,看着那颗闪耀的紫微星,手中的红色木鱼略有节奏的敲打着窗沿。夏风吹入御书房,将李旦额头的发丝吹得微扬。
“鉴真啊,你要朕等到什么光景?”
“陛下,犍锥。”
李旦出神,拿过那根犍锥。
笃笃笃。
木鱼声,一下复一下,空灵、静心。李旦声音有些沙哑:“就你?一个人?”
“是啊,就我一个。”
木鱼声止住了。
风吹过,李旦沉默无言。
“如果陛下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你就这样交代了?”李旦将木鱼怒摔在地,目眶欲裂,“朕要你救他,救他!人呢?”
“陛下,帝星陨落了。”
李旦一脚踹在了鉴真的大腿上。“朕,问你人呢?!”
“陛下,今夜天气真好。”
“李鉴真,真问你人呢!”李旦拿起地上的犍锥,抵在鉴真和尚的脖颈上。别说是木头,就算是利剑,以宫祗境的实力,想必也奈何不了鉴真和尚。
“原来陛下也是有感情的,这就好,这就好。”和尚挪开抵在脖颈上的犍锥,“他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李旦胸口起伏,道:“他……他人呢?”
“估摸着到敦煌那边了。”
“你见过他了?”
“我带他去的那边。”鉴真和尚认真回答道。
李旦眉头一竖,道:“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陛下,你叫我救他,没说要带他回来。”
“你个木鱼脑袋,朕说救他……朕%¥#%”李旦被气得坐在了地上。老和尚也蹲了下来,安静的望着星空:“帝星陨落了,而他碎星成功了。”
“咳咳。”李旦指关节有些发白,大概是刚才过于用力了。“叔……你说,你想……”年已花甲的李旦此刻显得有些局促。
“当年你因为我出家,一气之下拆光了天下所有寺庙,把那群老和尚小和尚都感到了关外。现在想想,是不是太任性了?”
李旦摇摇头,回忆起了年轻的那些壮举,缓缓道:“老和尚忽悠你剃了度,记得朕那年说过的,小叔若是出家,朕便拆了所有寺庙。等等,你不会也要让子木去做和尚?”
“他有佛缘。”
犍锥出现咔嚓的断裂声,李旦眼神狠狠地盯着老和尚,“像是再警告老和尚若是承认,下一刻断裂的就会像这根犍锥。”
鉴真和尚肉痛道:“哎呀,老叔虽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