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谢天谢地,在过去的数百年中,这两位努比亚土地上最具有权力的人相处得还算和谐……大祭司的宫殿位于这座城市的最东面,正好坐落在一座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独立的小山包上,同阿玛尔纳的哪片建筑都不相连,这也许正是大祭司地位的真实写照——高高在上,而又与他的国家与人民有些脱节。
此刻,努比亚帝国的第二十八任国家大祭司,“拉”的眷顾者,最诚实的荷鲁斯守护者,法老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努比亚最强有力的大维吉尔,阿克纳姆赫特。克努姆大人,正迎着朝阳、背着双手在宫殿宽大的露台上走来走去,他的心情简直遭透了。
露台已经完全沐浴在阳光中了,而宫殿脚下的小山包则在阿玛尔纳城内投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使得城内的大部分区域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之中。不过,这座城市已经完全醒来了。面积广大的、布局稍显混乱的平民区早已升起了袅袅炊烟,密如蛛网的街道上开始人流如织,使得整座城市呈现出一种可爱的、生机勃勃的状态;城外广阔的麦田中也出现了一队又一队的劳动者——按照埃及的传统,最辛苦的劳动者一定是外国的奴隶——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位于城市另一端的那座大王宫并没有被小山的阴影所覆盖,在朝阳的照射下光芒四射,更显得金碧辉煌;而大王宫更远处的尼罗河上已经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帆船与机动船——它们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把肥沃的三角洲出产的粮食沿着大河送入上埃及。
克努姆大人站住不动,眯着眼眺望着远处那座金光闪闪的王宫。克努姆,这个埃及公羊神的神圣名字传到他这里已经第三十代了。这是一名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肤色黝黑,眉眼细小,面容方正,有着不同于三角洲地区的土著、也不同于阿拉伯人、更不同于努比亚黑人的奇异面孔。他才是真正的埃及人,是5000年前那个创造出光辉灿烂古老文明的先民们真正的后裔,他和他的家族一直为自己小心翼翼延续了数千年的高贵血统而自豪。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在上升,克努姆大人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变得汗津津的了。远方的大王宫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高大、壮美、气势恢宏,这却也让尊贵的大维吉尔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篡位者!”克努姆擦了擦汗,小声地咕哝着。
身着薄纱的侍女端来了冒着气泡的啤酒,放在露台边缘的桌子上,然后垂手静立。克努姆大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侍女便悄悄退下了。
克努姆自己亲自动手,将桌椅拖到了高大的廊柱下,以躲避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干燥的东北风吹了起来,在廊柱间打着旋儿,卷起了一丝淡淡的烟尘。尊贵的大维吉尔疲惫地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呷着冰凉的啤酒,开始慢慢品尝一串青翠欲滴的葡萄。
他的大脑正在全功率运行着。
那三个人!那三个人已经到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克努姆连皮也不剥,囫囵吞了三四个硕大的葡萄,皱着眉头思考着。
一切都已经万无一失,安虎是他的家臣,也是他最可信赖的人。那三个人进入努比亚的国境,正是在他的精心安排与策划下,一切行动都应该能够瞒过法老的耳目……一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算得上是努比亚境内第二号最有权势的人,但是这个国家统治机器最强有力也是最神秘的组成部分——情报机构一直牢牢控制在法老本人的手中。他和他的前任们一直想把这块肥肉整个吞下,但都可耻地失败了。
克努姆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三个人已经安排在克努姆的地盘,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神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猛地抽紧了。
这是政治斗争的关键。一不小心,一丁点小小的波澜就能掀起滔天恶浪!
那位远远躲在赫利奥波利斯发号施令的人,理所当然尊奉的是古代埃及的全部神祗。但是从理论上讲,他才是那些神祗在人间的代理人——法老的正式名称“人间的荷鲁斯”已经说明了一切。克努姆名义上是这一古老宗教的最高管理者,以及(事实上的)执行者。这一任尊贵的法老似乎更想剥夺他“管理者”的身份,而把他死死钉在“执行者”的位置上!
法老和他的家族才是欺世盗名的篡位者、外来的侵略者、无耻的掠夺者!
克努姆把装满啤酒的杯子一下子摔得粉碎,气呼呼地站起来走来走去。
埃及到底是谁的?是他这样真正的埃及人的!那些在赫利奥波利斯养尊处优的人,不过是来自南方的一小撮野蛮人,不知廉耻地利用了埃及的空虚与苦难……这些卑鄙下贱的篡夺者,多年以来一直在利用自己、榨取自己、剥削自己、,他们不仅仅统治了可怜的埃及人的身体,还通过盗用埃及古老而光辉的宗教,妄图永远统治埃及人的灵魂,同4000年前他们那些暴虐的祖先一模一样!唉!可怜的埃及!你竟然落到了连“埃及”这个神圣而又光荣的名字都不能使用的可悲境地,不得不任由“努比亚”这个肮脏的字眼玷污你圣洁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