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大坝,从本质上讲是一堵高十数米、厚达数米的上窄下宽的内弧形水泥墙。它矗立在椭圆形天池水库的最尖端,将数十万吨水拦截在400米高的山头上。数百年来,正是人们不间断地对其进行维护与修补,才能让大坝顶住了强大的水压日复一日的冲击,始终坚强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从孔定边的方向上看,它不过是一条浅灰色的、细细的线条。那里无疑是天池最脆弱的部位,也是龙潭极端重要的地区;无论是靖大王的政权,还是龙潭革命政府,都绝不允许任何人登上天池大坝——一个豁口,一个裂缝,都能在巨大的水压下疯狂扩张,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
“到底怎么了?”几名乌萨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孔定边张大了嘴,喉咙里“咕”的一下,整个人都凝固了。
大坝上腾起了一个小小的烟柱,把那几个小黑点完全笼罩起来了,紧接着发出了“砰”的一声炸响,远远听去极为沉闷。
接下来的半分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天池上方的一切都凝结了。
少校恐怖的叫喊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快——跑——!大坝要垮了!!快——跑——!”少校远远跑了回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极为狼狈。
“啊——!”白雪寒尖叫起来。乌萨人顿时慌作一团,像没头苍蝇一般原地乱窜。跑,往哪儿跑?他们就在山顶上,哪里还有路?
“都上飞艇!上飞艇!”少校终于跑了回来,跌得鼻青脸肿;他一把抓住那位高大的白化病汉子,激动地大声喊叫着,“快上飞艇!”
“怎么回事?大坝垮了,水不就流干了吗?”那位乌萨人似乎依旧在梦游中。
“水库在山顶!大坝一跨,”孔定边也疯子一般喊叫起来,“整个山都会垮了!”
白化病汉子猛地跳了起来。他那本来就通红的眼珠仿佛就要滴出血一般,大声嚷嚷着用孔定边听不懂的语言对随行的乌萨人下着命令。很快,那些汉子立刻向水边跑去,那里正停着两艘小船!
“跟上,主席!你们统统跟上!”白化病汉子回头冲着孔定边大声吼道。
跟着孔主席上山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孔定边拼命拽起了她,一瘸一拐的跟着众人向水边跑去。
……
很快的,远方那平静的水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弧形,而且那恐怖的曲线正在飞速地扩大。爆炸似乎只是在大坝上炸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但是这小缺口在强大的水压下很快就扩张成了恐怖的大口子,巨量的水开始通过这个大破口疯狂地逃出;几乎是在瞬间,整片大坝便雪崩一般垮掉了。
数十万吨水一旦失去了大坝的约束,便肆无忌惮地从400米的山顶倾泻而下。在漫天的水雾和气浪中,松软的山体瞬间被犁出了一道宽阔的深沟,而这深沟还在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加深加宽——很快,半个山体便如同烈日下的奶酪一般融化了,滔天的巨浪挟裹着巨量的泥土砂石直向山脚下的龙潭大坝扑去,形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泥石流。
山体表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那些令人惊叹的齿轨轨道网络,那些美丽的梯田,在一瞬间都化作了浑浊的泥浪。泥石流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在百里之外都能听到。它们冲到了山脚下的河谷之中,很快又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力度疯狂地撞击到河谷对面的山体上,那片山体在巨浪的拍击之下再次如同奶酪一般融化,形成了第二次可怕的泥石流。数百万吨泥水、沙土雪崩一般从青翠的山体上剥离了,浩浩荡荡涌入了苕河河谷。河谷中的一切——龙潭大坝、工业区、村镇、田野——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在原地只能看见一大片蠕动的、昏黄的泥水。
那两艘本已下降到河谷的“蓝星共和国”的飞艇,在泥石流冲下山体的瞬间,便被强烈的气浪拍到了对面的山体之上,很快便如同纸糊的灯笼一般垮了下去;几秒钟之内,它们便被滔天的泥浪淹没了,什么也没剩下。天池的水很快就排干了,山体在水浪强力的冲刷之下仅剩下一半,露出了深处黑黢黢的岩石,仿佛大地之上丑陋的口子。强大的泥石流还在苕河河谷中飞快地汹涌前进,吞噬着路上一切。
就在短短数分钟之内,龙潭整个消失了。
一艘飞艇还在天池的上空兜着圈子,努力抵抗着由于巨大的水流流动引起的狂风——谢天谢地,在跨坝的最后一刻,天池边上所有的活人都登上了飞艇,这造成了飞艇的严重超载。
吊舱内一片混乱。乌萨飞艇的定员不过10人,能够携带两架小飞机和两艘小艇。此时,飞机、小艇虽然早已放下,但是却一下子挤上来将近40人!铝合金制作的吊舱开始变形,各种支撑杆、连杆和张线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吱嘎声。孔定边带上来的人第一次乘坐飞行器升入空中,他们只会惊恐地死死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完全不理会艇长变换位置的命令,造成了飞艇的配平极为困难——庞大的飞艇只能以一种低着头、屁股高高翘起的奇怪姿势努力上升。
大量的水冲下山体所产生的巨大动能,同时在天池上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