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艾利逊少校突然叫了起来。他绑着双手骑坐在一匹马上,被安排在孔定边的身边,并有两名小伙子仔细看守——这可是孔定边的“宝贝”。万一蓝海帝国势力的推进出乎意料,万一他们这些人不幸没能逃脱蓝海人的魔抓,这位高鼻深目的洋鬼子可是一个不错的砝码。
“大帅,”少校着急地说,“他说得对。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想办法!”
“什么办法?”
“我的意见有两种。第一就按照他说的,杀!”少校一下子变得杀气腾腾,“射杀一切胆敢靠近我们的人!第二是立即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地宿营,整肃队伍。”
凤山的大队人马缓缓停了下来,迅速离开了一片混乱的官道,准备就地扎营了。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们纷纷行动起来,从大车上卸下帐篷以及生活用具,点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准备生火煮饭。大队大队的小伙子们吆喝着在营区巡逻警戒,踢打着把混入营区的外人一个个撵了出去。孔定边宅心仁厚,还是容许几个虚弱的女人小孩跟着在营区住了下来。
有几个村庄集体行动的队伍非常羡慕孔家寨队伍的严整和高昂的士气,也跟着孔定边下了官道,紧紧挨着他的营区宿营了。眼下各个帐篷外都搭起了土灶,一锅又一锅食物在火苗上起劲儿地翻涌着,散发着浓郁的诱人香气。老老少少围着翻花大滚的汤锅说说笑笑,仿佛这不是一次逃亡,而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冬季旅行。其他几个营地的头目在几盏灯笼的纸指引下,相跟着来到了孔定边的帐篷,要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凶悍无比的“孔大帅”了。
“请坐,请坐!”孔定边强颜欢笑为几位客人腾出了座位。
行礼过后,最年长的一名老头儿突然失声大叫:“怎么,是你!”
孔定边定睛一看,也大吃一惊:这不正是前几天刚进城时那位在城门口遇见的“许四村”的老头子么!
“哎呀,原来是老人家……幸会幸会……”孔定边抢先一步,上去扶住了老者。
老头子满脸不相信的神色:这位曾经一路同行的、“黑风庄”里土里土气的年轻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百里之内威名赫赫的“孔大帅”?孔定边连忙笑着简单解释了一番。
“孤胆英雄,孤胆英雄!”老头子竖起了大拇指,“唉,这外敌一来,连这么有名的孔大帅也要逃亡!这凤山,马上就要生灵涂炭了呀!”老头眼睛一红,竟然开始抽抽噎噎哭起了鼻子。
众人受到他情绪感染,一个个也都跟着呜呜哭了起来。小小的帐篷里面到处大放悲声,人们仿佛把孔定边当成了最亲的爹妈、最敬爱的导师,哭天抹泪向他倾诉着背井离乡的痛苦、控诉着蓝海人以及孔博森叛军的种种暴行——其实蓝海人的势力还远远未到他们的家乡,那些可怕的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而已。孔定边和他的助手们不得不劝了这个又劝那个,累得满头大汗,心情也变得更加恶劣。
“大帅”,那个老头儿率先止住了哭声,“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呢?”
孔定边几乎脱口而出“十一区”四个字,最终还是强咽了下去,他反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呢?”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似的看着他:孔大帅拉着全寨这么多人马,和他们走的同一条道路,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万湖!”有人喊了出来。
孔定边心中一震。万湖,位于凤山“国”境的西南角,是一个巨大的水库,据说湖中有万千岛屿,千回百转如同迷宫一般。
“大家都去万湖么?”
“对呀对呀”,大家七嘴八舌嚷了起来,“万湖是孔老爷的二儿子镇守!我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就是就是!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四、五天也就到了!”……
“然后呢?”
众人沉默了。良久,有人豪气十足地说:“万湖固若金汤!还有天险!就算一百个蓝海国也打不进来!”“我们这么多人,都堆在万湖,怕什么!”“实在不行,再往西……”
“放屁!”有人大喝一声,“再往西,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烟瘴疫厉之地了!你敢去?我们说什么也要守住万湖!那是我们凤山最后的希望!呵呀,我的孔老爷呀,您悄悄您这偌大的家业……呜呜呜呜”那人又满脸鼻涕眼泪得痛哭起来,帐篷里面顿时重新开始一片哭叫之声。
孔定边好不容易连劝带赶地把这群活宝请出了他的帐篷,心情变得极度灰暗。白雪寒自从出了寨子的大门便一去不复返,前方探路的马报也还没有送来。他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再一次轻信了那位汉国的妖女。前路未明,身后是否有追兵也搞不清楚,而周边的黑暗中似乎又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一想到这些他就变得无比烦躁,猛地站了起来,疯狂地踢打着可怜的小木桌,在瞬间就让它变成了碎片。
明月带着几个汉子冲了进来,发现是自己的大帅一个人在发神经,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这样的变故他们这辈子也都没有遭遇过,所以非常理解大帅眼下的心境。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