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极其引人注意的。
磅秤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大兵,桌子前坐着一位白胖的师爷,裤腿、袖子全挽起来了,满脸油汗地伏在桌子上打着算盘,活脱脱一个土匪模样,这让孔定边差点笑出声来。那胖师爷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一句“过磅”,孔十八便喘着气把一个大粮包砰地一声摔在磅秤上,又激起更大一片尘土。
“一百一十八斤!”眼镜师爷摆弄了半天秤砣,叫喊起来。桌子前的胖师爷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
“一百三十斤!”“一百七十二斤!”“两百零四斤!”“一百一十四斤!”……眼睛师爷拖着悠长的腔调,唱歌一般报着数,胖师爷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山响。
孔定边和孔十八连着搬了十几包大粮包,都快累散架,浑身汗如雨下。
“慢着!”满身大汗的军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磅秤前的眼镜师爷。几个人都停了下来。
“干嘛?”眼睛师爷和黑脸大兵、胖师爷交换一下眼神,用力梗了梗脖子。
“你这秤有问题。”军师不慌不忙地说。他走上前来,一下子推开了莫名其妙的眼镜师爷。“唉……哎哟……”眼镜挣扎着向后趔趄几步,露出脚底下一个圆形的小桩子。
“喔……”有人叫出声来。
军师摆弄了一下秤砣,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然后招手让那个黑脸大兵读数。那兵傻乎乎咧出白白的大牙,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识字……”
军师大叫起来:“不识字?我念给大伙儿听!一百三十一……”
“喔……“更多的人叫了起来。周围的几个磅秤全都停顿了,人群开始慢慢地围拢过来。
军师轻蔑地冷笑着,大声说:“师爷,你刚才给这包粮过磅的时候,可是一百二十一斤呢!怎么你这一离开,就加了十斤?你脚下踩的是什么玩意儿?”
“放你妈的屁!”眼镜师爷的脸一下子红了,叫骂着冲上来,试图踩住那个小小的圆桩。孔十八立刻跳出去和他拉扯,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
这时周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大家伸着脖子呆呆地看,开始嗡嗡议论起来。
孔定边的心里打鼓一样响着——大事不妙!他的大脑全功率运转着,快速思索着对策。他一边生气孔老爷的收租院如此坑害百姓,一边埋怨军师多事——纳粮可不是正事儿!今天这挨千刀的鲶鱼是怎么了?平时不哼不哈、阴阴的一个人,遇事从不出头的“智多星”,今天怎么这么急火火的跳出来要“讨公道”?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军师一眼。
鲶鱼军师被孔定边这么一瞪,脑子轰的一声,明白自己冲动捅了篓子,立马也凉了半截,慌乱起来:这下可怎么收场?
桌子前的胖师爷站起来,慢慢踱到磅秤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盯着孔定边一干人看了半天,冷笑着说:“各位乡亲,我们孔老爷家在这儿收粮,也有几十年了。这地都是孔老爷的产业,各位纳粮完税也是天经地义。这几十年,我们孔家可是童叟无欺,该收多少就是多少,不多要各位的一粒谷子,一粒豆子!各位说,是不是,嗯!!?”他的眼珠子瞪了出来,厉声问道。
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
“刚才这位乡亲”,胖师爷指了指军师,“怀疑我们的秤有手脚。好,那我们再称一次,大家亲眼看着!”
鲶鱼军师万分懊悔自己惹了事,现在不知所措,只能唯唯答应着,英雄气概一下子无影无踪。孔定边紧张地喘息着,眼看着周围的人群越围越多,心中万分焦急。
“称就称!”孔十八脸红脖子粗地叫起来,“如果你的秤做了手脚,我把你这桌子掀了!”
“小子,有种!”胖师爷嘿嘿冷笑起来,阴沉的目光扫得众人不寒而栗。“来呀,把这个包,一个个称过来!这十五个秤,一个都不要落下了!”
偌大的广场静了一下,又如同开锅般沸水热闹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向这台磅秤跑来,孔定边一干人突然成了漩涡的中心。几个兵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抬着粮包向第一台磅秤走去,大家表情复杂地跟着,小声谈论着,这可是收租院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场景。更多的人则对孔定边一伙人指指点点——这是谁?哪儿来的?怎么敢砸孔老爷的场子?
孔定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快速思考着脱身之计。他甚至想拉着几个人一跑了之,但当他看见城墙上的机枪开始指向这里之后,很快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下可怎么办?怎么办?
“一二十一斤!”远处第一台磅秤旁已经传来了人们粗豪的报数声,众人大声议论着,又簇拥着兵丁把粮包放在第二台、第三台磅秤上。
“一百二十一斤!”“一百二十一斤!”……每当有人报数一次,人们都欢呼着鼓掌。孔定边有些害怕地发抖,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成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敌人。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粮包被众人放到“做了手脚”的这台磅秤上。胖师爷那几个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孔定边。
“不许踩!不许踩那个东西!”孔十八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