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孔十八、白雪寒满足地回房歇息了,孔定边和军师悄悄踱到小院中,在天井里找个黑暗的角落坐下了。
“东家,五号马上来。”军师四顾无人,小声说。
“……”孔定边默不作声,心里一紧。五号,是孔家寨在三年前费尽心机打进凤山的一颗棋子,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孔定边亲自进城进行侦查,不靠五号的接应是非常容易失败的。
不知什么时候,院外传来了轻轻的唿哨声。院内二人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军师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前听了一会儿,嘴里也轻轻地弹着舌头。很快,一个矮小的身影悄悄闪进了天井。军师在门口截住了他,两人飞快地低声交谈着什么,那个黑影便快步地朝孔定边这边跑来。在明亮的月光下,那人很快把斗篷脱下,露出一个少年的大脑袋,两颗乌黑的眼珠闪着灼灼的光。
“大帅!你们……”少年惊喜地叫了起来。孔定边连忙示意他闭嘴。军师小声说,“我看了,后面有个柴房没人,我们去那里。”三个人急急起身走了。
在柴房的黑暗中,少年“五号”向两位主人详细讲述了他所了解的一切。
看来,城门口那个同行的老头讲诉的杂七杂八的传闻是有一定道理的,孔老爷的堡垒确实摊上事儿了。
第一,凤山最近一年来多了许多不明身份的外路人。众所周知,孔老爷的城堡向来是以戒备森严著称,多年来进出的人无非是孔老爷治下的各路土豪、乡绅以及平头百姓而已。那些外路人竟然如此高调,公然在城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有时候还有孔老爷的兵丁护送,这就让人琢磨不透了。而且,从服饰打扮上看,那些外路人还不是一拨,是好几拨轮班儿进来……
第二,就在这段时间,城堡内外的警卫一反常态统统收紧,街上开始出现大批的兵丁,携带崭新的武器招摇过市,而且城内几个要害部门——发电站、电报局、铸炮厂……全都被孔老爷的兵丁围得铁桶一般,似乎要防着什么大事。尤其罕见的是,凤山城内开始实施宵禁——这在过去几十年从未发生过;
第三,凤山竟然开始四处抓丁征兵了。孔老爷家大业大,平日里倒是四处讨伐经常打仗,但对手大都是各种山寨土围子,以孔老爷的势力还不跟玩儿似的?往往都是清晨百十人的小队伍拉出去,中午就能风风光光开回来,顺带弄回一大堆战利品,连带着城墙根儿下无数依附于他的小民也跟着沾光。更不用说平日里孔老爷也好歹能够修桥补路扶危济困,每到春荒设粥厂赈济不少饥民,尽管他的税负之重声名远播,这“仁义”的名声却也传遍十里八乡。现在孔老爷一反常态大肆抓丁派赋,竟然有点“横征暴敛”“穷兵黩武”的意思了,他是吃了什么迷了心,还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哦……”,孔定边听着五号的话陷入了沉思。军师把他们一路上过来看到的情形都说了。
五号一拍大腿,“嘿,孔老爷真绝,竟然还把外面所有的厨子和女人都弄进堡子了!”
“怪不得外面街上一个个都死了爹妈似的……”孔定边恍然大悟。众多女人可以用来浆洗大量的衣物,还可以承担无数的杂役活计;厨子们可以准备大量的饭菜,这些似乎都印证了“孔博森老爷大肆招兵买马”的印象。
问题是,能让孔老爷大动干戈紧张备战的,到底是怎样的强敌呢?对付他孔定边吗?孔定边虽说是本地的狠角色,但是他完全清楚,自己那点斤两同孔老爷这庞大的势力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数月前孔家寨山下的那场伏击战,对于孔定边来说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凤山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孔老爷的力量不过在孔家寨栽了个小跟头,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大肆讨伐吗?
“汉国人,蓝海人,你听说过吗?”孔定边踌躇着吐出这两个名词。
五号惊讶地盯着孔定边,一脸“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神色。“大帅,你真行。这么多年没回凤山,里面的动向你还一清二楚!”五号由衷地赞美着。
“我确实听说过这些,”少年已经讲得口干舌燥,咕咚灌了一大口凉水,“不过也只是听说。孔老爷和汉国人勾勾搭搭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大伙都是只知道这码事,没什么人真的见过那些人。据说孔老爷很多厉害的东西,武器机器什么的,都是汉国人帮着鼓捣出来的。汉国人,很厉害!”
孔定边看了一眼阴影中的白雪寒。姑娘裹在斗篷里闭着眼睛,似乎是要睡着了。
“蓝海人,大家都知道!听说是从大海上来的,今年来的特别多,一批批来,可嚣张了!刚才说的很多来路不明的外路人,我琢磨着八成就是蓝海人!”五号愤愤的吐了一口唾沫,“就在大街上乱窜,横冲直撞的,孔老爷的兵还得保护着,谁也惹不起。”
“蓝海人来这里是要干嘛呢?”孔定边着急地问。
“不知道。听说他们在和汉国人打仗……蓝海人来这里,可能是要帮着孔老爷打汉国人。”五号猜测着说。
孔定边注意到白雪寒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么说,孔老爷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