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块烧饼慢慢嚼了起来,有些神秘地说,“这次进来,你听说没?这城里,可能要出事!”
“什么?”孔定边的眼皮霍地一跳。
“嘿嘿嘿!”老头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跟你讲,城里这些天混进来不少外路人,要闹事,造反!造反你知道不?”他压低声音,紧张地看着四周,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掌握了重大秘密的优越感,“要死人的!所以孔老爷现在忙着抓丁呢,就是防着这个。你看看,一路过来,是不是盘查得紧了?”
孔定边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他以为老头子掌握了什么惊人的秘闻了呢,不过这些话也点醒了他。不错,同路上那个“东门市“的热闹和混乱相比,凤山脚下的肃杀气氛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城墙根下戒备森严,城门被兵丁把守得严严实实,高大的城楼上影影绰绰似乎全都是人。眼下时近黄昏,城墙上点起了一溜的火把,好像一长串整齐排列着的萤火虫,延伸到远处的昏暗之中。
“老人家”,孔定边凑了过去小声说,“就算如您所说,城里要闹事,您还赶过来凑这热闹干嘛?……”
“咳!”老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咱一个草民,谁闹事,不都得吃饭穿衣,还能拿咱怎么样?再说了,”他用手指头点着孔定边的脑袋,“你头一次来,你不知道厉害!孔老爷的租子,那岂是能赖掉的?你早晚都得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老头子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孔定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大车的前方吸引过去了。
眼下,几十辆大车一窝蜂堵在城门口,人喊马嘶,争先恐后想在天黑之前进城去。一队黑衣兵丁满脸热汗地跑来跑去维持秩序。有人似乎想抢在城门关闭之前硬闯,城门洞内混乱不堪。眼见又有大群的兵丁喊着口令急速地开了过来。
“散了散了!关门关门了!各家拿了号牌,明早进城!”一个小头目面色通红,拎着鞭子哑着嗓子大喊大叫。
一个车夫打扮的人“扑通”跪下了。“总爷!你行行好,先放我进去!我这边东家催得急,宽限只到今日!要是明天才能进城,我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行行好吧!”立刻有一群人哄然响应。几辆大车在车夫吆喝下猛力朝门里面冲,兵丁们大声叫嚷着排成人墙阻挡,小头目跳着脚怒骂:“不想活了!全给我上膛!硬闯的,立马打死!”城门口顿时尘土飞扬,皮鞭狠抽的劈啪声、怒吼声以及惨叫声响成一片。
“东家”,孔十八沮丧地说,“看来今天进不去了,我们外面找个店歇息吧!”
孔定边和军师对望一眼跳下车来。那老头还在车上对着孔定边大声说:“小哥!往东走,那边有几个老店……”孔定边对着老头拱了拱手,“老人家后会有期!”
在城门两厢为了方便进城的人过夜歇息,自发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市镇,根据所对应的城门分别叫做“东门镇”“西门镇”“南门镇”和“北门镇”,天长日久也就约定俗成成了正式名称。堵在南门口的大车队进不了城,便一辆辆分散开来涌进了南门镇。
南门镇同孔定边路上经过的那个热闹繁华的大集镇“东门市”可不能相比,总的来说不过是沿着城墙根排列的一长串青瓦土坯房。尽管就坐落在凤山的城墙下,整个小镇却破破烂烂灰头土脸,完全没有“皇城根儿”的气势与威仪;镇内只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还像点样子,街道两侧清一色全是大小客栈,住满了等待进城的人群。
孔定边的车子不紧不慢跟着几台同样无法进城的大车,木轮滚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重的咕噜声。眼下已近掌灯时节,街边的客栈一家家都点起了气死风灯,小伙计们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吆喝着:“祥泰老店!百年信誉!”“燕客来!孔老爷亲题牌匾!”……
“怎么一个个死了爹妈似的!吆喝生意都不卖力。“孔定边懒懒地说。
“东家”,军师坐在粮包上目光炯炯,“你发现没,咱们进了镇子都没听见煎炒烹炸的声音。现在正是晚饭时节呢!难道没人吃饭?这些客栈都不提供饭食了?”
确实……自从一路上和那老头并肩而行,听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传闻,目见处处透着古怪,孔定边不禁忐忑起来。
“恒泰来老店!”军师突然兴奋地捅了捅孔定边,“东家,还是老样子!”孔定边一抬头看着前方“恒泰来”的老牌匾,差点掉下泪来。几年前的往事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军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军师和孔十八在门口拴好大车,两个人套上斗篷,几乎把脑袋全部遮住,匆匆进了店门。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胖得跟球一样的伙计跑出来中气十足的嚷嚷着:“来了来了,老客来了!您请!最里面的大间,六人大铺!热水热饭菜……”
孔定边一行人进了“大间”,无非是一般客栈廉价而又俗气的家具物事,陈设虽说简单,倒也宽敞舒适。四个人刚一坐下,胖伙计便变戏法般端来洗脚盆、雪白毛巾,以及香喷喷的小点心,把孔十八乐开了花:“舒服!你这伺候人的本事可是全挂子的!”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