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博森的队伍出发前的某个夜晚,一个小个子男人摸进了白雪寒和那个姑娘休息的房间,在两个女孩惊愕的目光下把一封信放在油灯的阴影下,然后用手指比划出“嘘”的声音,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白雪寒惊讶地拆开信,发现上面竟然是用汉国人的密码写的寥寥数语,而这种密码已经多少年没有使用过了:蓝海来此,与我争夺孔。物品已确认,立刻想法出去,联系十一区。
白雪寒和那位姑娘心惊肉跳地看着这封信,尤其是确认了信的右下角那个独特的符号,正是一同前来的某位长老的特殊印记。一整夜两个姑娘都无法入睡,焦灼、疑惑、紧张、害怕,种种心理折磨得两个年轻的姑娘都快疯掉了,但她们实际上处于半软禁状态,什么也做不了。
“软禁?”孔定边奇怪地看着白雪寒。
“我们来孔老爷城堡一年多,其实我和同伴除了去工厂,其他什么都不能干。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也不能随便和外人说话。我们一起来的两个长老,总共就见过几面,平时有事都是孔老爷派人传话。”姑娘怕孔定边不相信,认真解释道。
“这条老狗,真是狡猾多疑!用你们,还防你们这么厉害!”孔定边愤愤吐了口唾沫,“你刚才说,什么蓝海?争夺孔?什么物品?我搞糊涂了,脑子有点乱……”孔定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然后猛地一抬头,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你还有很多东西没告诉我。”
姑娘不说话,表示默认。
“好吧,我不强求你。你告诉我,你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只是想拉拢他。你们发现他有东西,是你们需要的,是不是?”孔定边紧盯着姑娘的脸庞,捕捉着她面色的每一丝变化。
白雪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轻轻地说:“来之前,我是隐约听说,凤山有东西。我们的长老可能是冲着那个去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
孔定边研究了姑娘的脸蛋半天,把她看的满脸绯红。他感觉白雪寒似乎没有撒谎,慢慢点点头,接着问:“蓝海是什么?”
姑娘脸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蓝海,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也是一个帝国?”
“……”
“他们来了,为什么叫你们想办法逃出去?”孔定边咄咄逼人地问。
“我们在打仗。”
“打仗!”孔定边大声喊了起来,“打仗!你们这些机器时代的圣人,你们这些伟大民族的后裔也打仗!哈哈哈!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可怜的、愚昧无知的农民土老帽才整天打来打去的呢!哈哈哈!“孔定边突然狂笑起来,笑地满脸通红,腰像虾米一样弯了起来,到最后鼻涕眼泪横流,狼狈不堪。
姑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被孔定边莫名其妙的狂笑激怒了,踢了一下半蹲在地上的大帅,没好气地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也是人,是人都要打仗。”
“好好,说得好,是人都要打仗!”孔定边喜笑颜开地擤了鼻涕,握住姑娘的手,嬉皮笑脸的说:“您瞧,您说得多么得好!是人,也要打仗。”他太满足了。从白雪寒进孔家寨的那一天起,他的自尊心似乎就被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先进民族压制地死死的;如今总算有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不狠狠地加以嘲笑,进行痛快淋漓的报复,他还是威震四方的孔大帅吗?
“您瞧,您刚才承认了,您的国家在和别人打仗。那么,以您如此先进的科学技术,打起别人来,是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呀?”
白雪寒气呼呼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说话?我猜,是您的伟大的国家被别人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咯?”孔定边阴阳怪气地说。
姑娘一下子跳过来,敏捷地给了孔定边一记耳光,然后像兔子一样使劲跳开,防备孔定边的报复。
孔定边有些惊讶地捂着自己的脸,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姑娘胆敢干脆利落地给他来这么一下子。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吸溜着鼻涕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姑娘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不过落在你们手里,现在随你们玩儿而已。要是反过来,我早就弄死你这个土匪了!我们的人,你俘虏了几十号,都关哪里去了?你的寨子我也基本走遍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到?”
孔定边的眼皮豁地一跳,镇定地说:“放了,早就放回去了。我们寨子小,不能和孔老爷比,养不活那么多人。”
“真的?”姑娘全神戒备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我没看错你,你好歹不是一个愚昧、残暴的人,你是一个有文化的土匪,做不出那种事儿。”
孔定边冷笑着点点头。那一战的俘虏,军师早就遵照他的指示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尸体掩埋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这是孔大帅历来的行事风格。乱世之中的妇人之仁,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快。
“有文化的土匪!”孔定边想起姑娘的这句话,不禁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