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留下的余晖将西方的地平线抹成一片长长的红色,大地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那支队伍已经走进了黑暗的雾霾,马上就要穿越山脚下的树林了。孔定边和军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望远镜里模模糊糊看到,孔老爷的队伍开始收拢、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准备横穿眼前这片黑黢黢的、不怀好意的树林。那片树林种满了桑树,是孔家寨重要的财源之一——丝绸的原料来源。眼下树上的桑叶早已落光,光秃秃的枝桠并不能掩盖人马的踪迹,因此山上的人很容易看见那一百多号人马慢慢排成了四路纵队,把运载铁轮车的四轮马车护卫在中心。在接近树林边缘的时候,中间的两路纵队停了下来,有不少人开始爬上那辆大车,似乎要把铁轮车卸下来。外围的两路纵队突然向两侧分散开,一下子钻进了树林。
“啊!”孔定边几乎要叫了出来。他转过头闷闷地问军师:“怎么样,进入一号区没有?”
鲶鱼也紧张的观察着那片树林的动静,外凸的死鱼眼几乎要爆出眼眶了。他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中间停下来了……他们发现什么了?两边的人马都散开了,进了林子就麻烦了……”
孔定边一个激灵,斩钉截铁地说:“事不宜迟,发信号!”他回过头来,厉声向门口的四个小伙子口述命令:“你,带领三号队堵住西面的口子;你,带领七号队堵住东面的口子……”四个小伙子立正接受了命令,神色匆匆跑出了门。
“统帅部”的木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小伙子满身大汗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怎么了?”孔定边和军师同时叫了出来。
“白……白旗!”小伙子喘得话都说不出来,不住地咳嗽。
“什么白旗?”军师一把夺过小伙子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神色紧张地交给了大帅。
孔定边接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面白色棉布做成的小小的三角旗,并无特别之处。
“谁送的?”孔定边狐疑地问。
小伙子艰难地喘息甫定,结结巴巴地说:“大帅!是他们,是孔老爷……孔博森的人送来的!”
“他们送白旗做什么?”
“借路!大帅,他们说要借路,说这次来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想从我们寨子下面过……”
孔定边和鲶鱼军师对望了一眼。
军师挥挥手,小伙子敬了个礼跑掉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大帅,满眼都是“怎么办”的探询的目光。
“大帅……”
“按照原定计划,吃掉它!”砰地一声,孔定边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木桌上。
一声呼啸,一支火箭射向天空,凌空爆开,阴暗的大地上顿时冉冉升起一颗耀眼的启明星。几乎是在同时,那片树林里忽然白光一闪,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立刻腾起一大团烟雾,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下猛烈的爆炸。
“一号弹起爆了!”孔定边紧张地抓起望远镜。只见朦胧中有几十个黑点从围墙边缘的壕沟中一跃而出,向着那片浓厚的烟雾扑过去。不一会儿,密集的闪光夹杂着着砰砰砰放鞭炮似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一阵阵时断时续的急促喊叫声更让人心神不宁。
“你也下去,靠前指挥!”孔定边给鲶鱼下了命令。他最担心的就是分散进树林的那两路人马。如果不能把他们堵住,今晚做的一切都就会前功尽弃。军师点点头,带着两个手下冲出了“统帅部”的木门。
远处噼噼啪啪的爆响逐渐沉寂下来,在树林的东南角突然又“咣”得升腾起一大团烟雾,激烈的喊叫声隐约传来。孔定边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抓着望远镜的双手开始痉挛起来。目镜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孔定边徒劳地搜寻半天,直到那片树林最终归于沉寂,只是有几点鬼火似的光芒穿过重重枝桠一闪一闪。他全身猛得松弛下来,突然觉得疲惫不堪、浑身瘫软,赶紧灌了几口凉水,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绪,一跃而起正要冲出门去,立刻和闯进来的一个传令兵撞了个满怀。那小子满脸尘土、黑烟和汗水,在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滑稽可笑。
孔定边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嚷道:“怎么样?”
小伙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说:“大胜!大胜!军师,叫我,来报告,大帅!我们,还,捉到一个,汉帝国的人!”
“汉国人!”孔定边狂叫起来。
“是的,大帅!我们活捉一个,还是个女的!”
……
孔定边和传令兵几乎是狂奔着下了山。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四周似乎奔涌着一种神秘的、浑厚的、混杂着切切私语的风声。战斗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呛人的硫磺气息。烟雾弥漫的小树林里点起了几堆篝火,影影绰绰好像到处是人。走近点可以发现,原来是孔定边年轻的战士们在战场上磕磕绊绊地走动着、翻检着,兴奋地低声交谈着。
孔定边和满身大汗的鲶鱼军师汇合了,彼此握了握手,胜利的喜悦尽在不言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