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边是洛诚化作的糜烂血肉,右脚边是黄鹂崩裂脑壳洒落如豆腐脑的尸体,钱金银站在这二者之间,身上所散开的气息,阴冷残暴。
彼时钱金银穿一袭黑袍,上头金色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他是尊贵的,更是阴鸷的。
周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忌惮。倒不是为了洛诚或者黄鹂可惜,这二人在她来看也是死不足惜,她忌惮的是此人的生猛。杀二人,眼都不眨一下。
“往后若你们不能好好伺候主子,下场便如她。”钱金银将目光扫过秋梦碧云等近身伺候洛瑾瑶的丫头。
这些丫头纷纷跪趴在地,个个瑟瑟发抖,秋梦更是知道,她们如今能活命绝非是钱金银慈悲,而是因为洛瑾瑶还需要她们。
洛瑾瑶蒙着眼看不见,却听到了声响,扶着石桌站起来,朝着发声的方向“看”。
她今日外罩一件广袖珍珠衫,里头衬着一条裹胸白纱裙,红梅的刺绣从胸口开始成簇绽放,缠枝蔓延到裙摆,红的粉艳,白的恰当,纱衣飘飘。
自来她的身上便似天然带着仙气一般,超尘脱俗,让人望一眼便似到了宁静祥和有着书卷气的气氛中。
“夫君,你在哪儿?”她微微张开手,向着钱金银。
一霎,钱金银身上的气息就变了,当洛瑾瑶举步而来,就好似她的到来冲散了什么,钱金银舒缓的温和起来。
又是拦腰一抱,钱金银瞥一眼洛文儒,“这是贵府上的家事,别等着让我动手处置。该杀的杀,该囚的囚。”
看不见钱金银的脸,所以洛瑾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被自己的夫婿深深鄙视了。
钱金银看一眼洛瑾瑶脖子里还在沁血的伤口皱了皱眉,大踏步走入屋内,后头秋梦碧云等婢女赶忙跟上。
洛文儒夫妻面面相觑,不禁相视苦笑。原来之前待他们那么客气只是因为阿瑶的缘故吗?没想到这个女婿的真面目竟是如此可怖,藏的可真深啊。怎么说他们也是有身份权势的人,如此待他们不客气又是依凭的什么?
还是说这个人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桀骜不驯?
洛文儒心里却想道:杀死洛诚的是什么玩意,竟如此剧毒,将完整的一个人腐蚀成了肉糜。
“惠娘,正如女婿所言,该囚的囚,该杀的杀,该卖的卖。”
周氏冷起眉眼,望向老夫人的目光如看死人,“她就交给你处置,我信你有分寸,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今日之事定然不会传出去一星半点。”
“好。”洛文儒点点头。
屋内,钱金银正给洛瑾瑶抹药,纵然他小心了再小心,轻柔了再轻柔,洛瑾瑶还是疼的眼泪汪汪的,娇气的嘟嘴,“轻点呀。”像是床帏之中,他将她弄疼了的时候,哭啼的絮语。
酥麻的痒感遍布身躯,他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将她撕碎,省得继续为她牵肠挂肚,朝思暮念。但她身子骨脆弱,他怎忍摧残。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他最后去外头溜一圈再回来。
“别招我。”钱金银阴着脸瞪她,“这会儿招我,你承受不住。”
洛瑾瑶水润多情的眸子呼扇了几下,突然福至心灵的听懂了,面飞红霞,嗔道:“我都受伤了呀。”
当她心情好的时候,觉得自己被疼爱着,便习惯的在后面加一个“呀”字,软软的语气撒着娇,让人听了也顿觉心情飞扬起来,就觉得合该好好疼爱这个娇嫩脆弱的小人儿。
钱金银此时却觉奇怪,虽知道她是不爱记仇的,时常处在一个只有她自己能懂的小世界里伤春悲秋自娱自乐,但此时不该如此欢快吧,便试探着道:“你才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就这么高兴不好吧?莫不是吓傻了?”
“……你才傻了。”洛瑾瑶摸摸自己包扎好的脖子,嘀咕一声“粗了好多呢,不漂亮了”,遂即一本正经的道:“你不觉得如今老夫人、三夫人、大哥哥都暴露了出来是好事吗?这说明我们国公府更清净了啊,国公府的隐忧又去了好几个,这也说明我阿娘阿爹又离危险远去了,只要他们能健康长寿,我这点伤又算得上什么。”
实际上她高兴是因为上辈子害死她,导致洛文儒和周氏莫名死亡的老夫人、三夫人等人都暴露了出来,如今又能将这些坏人一一都清除干净,自觉危险解除,便是放下了心,深觉自己终于可以安心过活,故此高兴不已。
钱金银却冷笑一声,“嚯”的站了起来,“在你心里就只有你的父母,你置身危险之中时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当我面对的是你的尸体的时候,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发疯?洛瑾瑶,你真是个磨人精!”
说罢就要走,洛瑾瑶赶紧假作伤口发疼,呜咽啼哭起来,“疼死了,夫君,好疼,你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
假哭渐渐的变作真哭,一把从后面抱住钱金银,抛却矜持,敞开心扉道:“我不许你走。你可知道,当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你,都是你。虽然你不会作诗也不会作画,听不懂我弹的琴,没有学问,不知典故,爱骂娘,不爱干净,不陪我,日日和阿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