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北畔,冰封万里。
一路车队行走在白山黑水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冬眠的长蛇刚刚醒来,蜿蜒速度极慢,却未曾停下过。
刚出天赐不远,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便再见不着,天上似乎永远在飘雪,变作了白茫茫一片——这还算好的,一行人行了几日远路,人疲马乏,偶尔落脚在两千多米的苍山上,四下没有村落,到暮晚时山黑云暗,唯有夜郎国众人扎营处一两盏灯,反倒更有凄清之感。
“奇怪……”
“奇怪什么?”苏铮看着胥欢礼,有些不解。
“算起来咱们也走了好几日了,遇着过两回刺客,竟然都没有硬点子,不过是些江湖好手……你觉得此行会如此顺利?姓钱的儿子被我送了去见阎王,堂堂天赐国大学士,就找些江湖客来供我打发?修士呢?我要的修行者呢?”胥欢礼看着自己的手指,弯曲,又伸直,然后又弯曲,练了指法却无用武之地,实在有些寂寞难耐……这几日凡有刺客来,都是他一力打杀了,这是“独钓寒江雪”的意思,说是非如此不能磨砺人——修为再高,也得有与人动手的经验才算作真正的修行者。
苏铮翻了翻白眼,这人自上路以来就一心盼着有修行者来行刺,好磨练自身武技,实在变态。想不去理他,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不是如此好斗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修道对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
胥欢礼听着帐外风雪之声,解释道:“不是我好斗,‘独钓寒江雪’送咱们回国后就要离去,日后估计是再没有机会向他请教了。我杀了钱藐之,他老爹此刻肯定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你干嘛那样看着我?咱们就是那待宰的羔羊啦!就算回国途中有‘独钓寒江雪’庇佑,他走了之后呢?所以我当然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和这个世间的恶势力斗争到底,永不退缩,宁死不屈!”
苏铮看着胥欢礼作出一脸慷慨激昂状,实在是觉得有些胃疼,所以他很聪明地换了个话题:“你踏足修行不过月余吧?就能与那些修士争一日之长短了?莫非你真是天才?”
胥欢礼笑道:“别打我脸!‘独钓寒江雪’都说了,你们兄妹俩才是真正的天才,人家难得动了心思,你干嘛拒绝他?”
苏铮说道:“明知故问,我能丢得下夜郎子民?皇妹能丢得下……父皇母后?”
说起来这几日“独钓寒江雪”着实火大,所有人问了个遍,竟无一人愿意随他而去,不禁大叹世道变幻无常,莫非修道对现在的年轻人再无半点吸引?连番受挫之下,这段时间像是进了更年期,脾气暴躁到连胥鹿言这么踏实的人,向他请教时也要挨骂,简直无人敢触他霉头!
“姓胥的,滚过来!”如同晴天霹雳,帐外忽然响起一声召唤,声若滚雷,足见说话那人肝火之旺。
虽然此地姓胥的就有好几个,但人人都知道,“独钓寒江雪”唤胥欢礼才用“姓胥的”,其余人皆是直呼本名,不致弄错。
果真是背后说不得人,这不,报应来了!胥欢礼和苏铮相视苦笑,极不情愿地起身出帐,慢腾腾地走向不远处的帐篷。
胥欢礼刚走到雪地空旷处,忽闻身后异响,瞬间背后一寒,汗毛乍起,暗叫不好!
眼睛余光所及,瞟见身后猛地爆起一蓬积雪,闪起一道无匹光华,亮白如雪,却映得漫天冰雪都黯然失色,向着自己袭来!
不知是刀还是剑,来人好强的威势!
来不及回头,胥欢礼脚下猛地一跺,雪地顿时凭空下陷数尺,在雪地将陷未陷之际,胥欢礼已籍着脚下一跺之力,猛地往前蹿出!
这一蹿便是几丈,还没来得及回头,轰的一声巨响,那道光华劈在雪地上,溅起积雪无数,而其势未止,又顺势一撩,再次滑将过来——是的,那道光华是滑过来的!尽管势猛而力沉,但雪地反白,而光华也雪白,瞬间光华大亮,相互辉映,如同镜面划过的光,滑过的水珠,就这么直碌碌的,便向着胥欢礼再次滑过来!
“我擦!”生死之间,胥欢礼大骂一声,侧身急转身子,狂运真元,体内经脉瞬间为之一空,然后蜂拥而至的真元聚集于一点,顿时右手食指大亮光华,但与面前那道光华相比,却如同皓月面前的萤火之光,显得那样渺小和黯然!
就是这渺小的萤火之光,却迎着铺面迎来的光华,迅疾点去!
胥欢礼在转身之间,已然看清那道光华是刀光,然后迅速出指——谁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那根手指在途中却拐了个弯,从侧面点向刀身!
当!
火星四溅!
谁说萤火便不能与皓月争辉?
胥欢礼一指头生生把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给击得偏了几分,落点从面门转到了肩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同时肩头向后疾转,带出了沉闷的破空声,竟险险躲过这妙到毫颠的一刀!
来者轻咦一声,也不再紧追,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
三尺来长,上宽下窄,宽处约一寸,窄处不过四分,刀身遍布层层鱼鳞,显然是以折叠法千锤百炼锻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