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赐皇宫,偏殿内。
“太后!有恶徒白日行凶,我儿在镜湖惨死!请太后务必下旨诛除贼子啊!”一个身着朝服的老者扑倒在地,声泪俱下。
堂上高坐一老妇人,身上穿戴均是华丽无比,闪着五色光华的各式头式却掩盖不住青丝不再的黯然,只见她鹤发鸡皮,苍老之极,浑浊的双目中却闪动着看破世情的睿智和……不耐烦?她强忍不耐,平静说道:“人死不可复生,钱学士节哀。”
钱大学士哭号不止,声音哀伤至极,足见内心凄凉——这倒不是装的,毕竟血肉相连,他哭诉道:“我老臣长子生平从不作恶,只爱诗词之道,如今不过是参加诗会,竟碰上大胆恶徒!那贼子下手好狠,我儿死状凄惨无比,请太后彻查此事,为老臣做主啊!”
太后有些厌恶地摆了摆手,“什么恶徒?什么贼子?那是我天赐属国夜郎的诗仙,也是我天赐国的诗仙,更是进献制盐法有功的臣子!昨日之事哀家早已了解透彻,你家那逆子是什么样,想必你也比哀家更清楚……钱学士,你若是老了,哀家便恩准你退居朝野。诛除贼子?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敢调戏我家婧儿,死有余辜!”
她看着钱大学士,一字一顿说道:“你真当你那逆子死了,哀家便不好再追究他调戏公主的罪名?”
钱大学士一惊,面露惊惶,却依旧嗫嚅着说道:“不过是下属之国公主,怎可与本国之制混为一谈,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太后不气反笑,看着钱大学士缓缓说道:“道理?你要和哀家说道理?”
钱大学士脖子一梗,强硬说道:“天下事总大不过一个理字去!”
太后面色阴沉,冷声道:“好!你要道理,哀家便给你道理!”她看着钱大学士,似笑非笑道:“昨日夜郎太子苏铮,于皇门外坊间遇刺,惊吓过度,现已辞行回国……我天赐治安竟已混乱至如此地步?为不使属国寒心,哀家下旨彻查此事,调查的源头,便从你钱学士的府邸开始!”
钱大学士大惊失色,赶紧澄清道:“太后明鉴,此事与微臣绝无干系啊!”
太后笑道:“怎么会没干系?你家儿子调戏公主致死在前,苏铮被人行刺在后,因果关系一目了然,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钱大学士激愤不已,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为了维护一个小国公主,便行此暴举,不怕做臣子的寒心么?”
“钱学士何尝不是为了维护自家人,来要求哀家惩处凶手?你那逆子平日里横行无忌,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生平从不作恶?只爱诗词之道?哈!这就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么?哀家现在告诉你,天赐夜郎一衣带水,当今皇帝并无子嗣,更是将夜郎那两个小家伙视为己出,此事必须有个交代!若有人不识时务,还为此事纠缠不休,便视与行刺太子同罪,这便是顶缸的了,这话说得可够清楚?”
钱大学士身子一震,这话可不止如此简单,更隐隐指明了一事……想通此处,顿时面如死灰,颤声说道:“老臣……明白了,老臣教子无方,无法服天下,请太后恩准老臣……”他嘴皮子抖动几下,艰难说出几个字“……告老还乡!”
“准了。”太后淡淡说道。
看着钱大学士僵硬着身子行礼退下,太后冷笑一声:“不识时务。”看着偏殿内高高的天花板,面上浮现出了担忧之色,喃喃自言自语道:“两个小家伙啊,太后奶奶但在一天,必护你等周全!只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天赐,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钱大学士僵硬着身子行礼退下,浑浑噩噩走出宫门,冬日暖阳当空,心里却冷得像寒冷冰窖,他在宫门外站立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此事绝不罢休!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儿藐之报仇雪恨!”
他仰头望天,瞳孔里反射出太阳的光,却无半点暖意,狠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血债……需血偿!”
此时夜郎众人正走出使馆,这就要动身回国,苏铮安排好女眷坐上马车,又来到“独钓寒江雪”坐的马车前,躬身行礼,态度诚恳地说道:“此事有劳前辈,苏铮惶恐!”
“无须多言,我生平从不欠人,此番便当作是还了之前你等助我之情。”
“独钓寒江雪”依旧一派前辈高手风范,连照面也不跟人家打一个,口口声声说还人家助他的人情,而非救人之情——一字之差,可谓天壤之别,真是高傲到了极点。
胥欢礼在一旁撇了撇嘴,心说你这牛逼吹大了,从不欠人?被你伤透心的那个可怜女子怎么说?被你害得人格分裂那个倒霉蛋又怎么说?还有满世界追杀你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你是去挖了人家绝户坟还是去敲了人家的寡妇门,若说没有深仇大恨谁会这么无聊跟一个绝顶高手过不去啊?都混得如此凄凄惨惨戚戚了你还好意思说生平从不欠人?
苏铮轻轻笑道:“不管怎样,总是要多谢前辈援手之恩!”说完自顾走开,身后刘全走上前来,默不作声,也是恭恭敬敬对着马车行了一礼,跟着苏铮离去。
胥欢礼捅了捅身旁的胥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