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乌云犹如激流一般从东边的低空中决堤而来,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翻滚到江阴的上空。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之色。乌云压顶,但山野之间却没有一丝风,仍然压抑而又燥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战场之中的硝烟和血腥。小石湾上下敌对双方正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紧急地调兵遣将。一道银蛇一般的闪电突如其来地从乌云中窜出来,便得所有人都抬起眼,下意识地望着小石湾山巅那闪电消逝之处,随后震耳欲聋的惊雷犹如炸裂了整个天空,那些身处旷野之中而又士气消沉的清兵都忍不住胆颤心惊。
尼尔康铁青着脸望着阵列在小石湾下二万多惊惶不定的绿营汉军,心中暗自鄙夷不堪,这南明政权像泥沙一般被八旗铁骑冲垮,正是因为这样一支毫无军纪也毫无战志的军队。当然,尼尔康也不指望能把这些烂泥扶上墙,他只要求用这些烂泥的血肉把小石湾上的壕沟填平。死多少人,尼尔康毫不在乎,以他看来,这些毫无节气不战而降的南明军队犹如蝼蚁,死不足惜,只是一支毫无意义的消耗品而已。
战失利,尼尔康立即督促白再起开始第二轮进攻。
白再起仍然是一副欠揍的脸色,他习惯地翻着那招牌式的白眼道:“督帅,雷雨将至,局时山洪爆,坡地泥滑,不利大军仰攻。”
白再起的语气中完全是裸的消极怠战之意。这种怠战的心态不光白再起有,全军皆然。这也难怪这些绿营兵,他们何曾见过督战队一出手就是千余条性命,面对尼尔康如此残酷的军纪,虽然让每个兵士噤若寒蝉,但这些江南镇兵剃不久,人心不定,当兵本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尼尔康如此督战,自然激起了绿营兵的逆反心理。满清铁骑的战力令人胆寒不假,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但问题是现场的八旗兵最多不过七百人而已。就算反抗的心理没有,但怠工的心思总有的。
尼尔康听罢白再起的推托之辞,顿时勃然作色,盯着白再起,冷言道:“尔敢违吾帅令?!”
尼尔康阴冷的脸色让白再起身边的那些绿营参将们一阵心寒,特别是见他抓起那只巨大吓人的狼牙棒时,一些胆大的参将下意识地握住剑柄,人人露出紧张之色。当尼尔康一抓起狼牙棒的时候,他身后的七百多白甲骑兵立即组成冲锋阵营,只待尼尔康一声令人,这些白甲骑兵便像滚雷一般向新附绿营兵的军阵辗去,那股摧枯拉朽的气势让在场的绿营将领们一时间惊魂不定。
如果明刀明枪地反抗,这不是白再起的本意,他只想保存实力而已。五千人马死的死,降的降,不过半天时间就完了,真的要是这样折腾几次,自己苦心拉扯起来的家当不消几日就付之东流了。战前刘良佐就告诫他,不可不尽力,也不可尽全力。白再起不是不尽力,第一支上山进攻的五千人马算得上是江淮精锐。尼尔康督杀千余人马确实让他心疼。既然尽过力了,而现在,雷雨即至,这样的休战借口不用,更待何时,不可尽全力的时候到了。
白再起是个积习兵痞,掳掠,无恶不作,也是个狠人,他不像鲍胡子那样长于谋算,识得时务,但他认定的事从不更改。对于尼尔康的威胁,白再起自负悍勇,也不像一般将领那般胆寒。同样是督战,为什么那鲍胡子进攻江阴战却没有一个满清兵督战?这个尼尔康厚此薄彼,完全想把自己的人马填在小石湾的壕沟里。这太不公平。所谓缺心眼,傻大胆,认死理,算是白再起的真实写照。刘良佐说过不能拼光家底,白再起就铁定心思避战自保。
白再起只是对着尼尔康道:“未将不敢。只是军心已泄,再加上天时地利不在我方,末将以为,不可浪战。”
尼尔康冷笑一声:“不可浪战?吾辈数千铁骑饮马长江,尔等数十万人马屈膝而降,是不是这就叫不可浪战?难怪这大明朝如此不堪一击!……这小石湾上不过是一众海贼土盗,那江阴城里不过是一窝蚁民,尔等久战无攻,这也是浪战所至?吾辈满清铁骑,不要说刮风下雨,就算是刀山火海,将令所至,仍然趋之若鹜。雨天攻战不利?真是笑谈!”
白再起听罢尼尔康的训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以白再起看来,南明弘光朝醉生梦死,气数已尽,亡了也不足惜。只要保存自己的富贵荣华,降清也无所谓。兵为将之胆,作为一个军阀,要是兵马都让尼尔康拉上去当炮灰了,以后哪还怎么混?再说,江阴久战无功,不是已方不肯浪战,而是江阴人太疯魔,不然那尼尔康一进江阴就在峡谷损兵折将,况且他的弟兄也死在江阴城头。
尼尔康见白再起油盐不进,自己的训斥犹如对牛弹琴。他恼怒之余,强忍着临阵斩将的冲动。刚刚督杀了千余逃卒,现在如果又斩了主将,这支绿营兵势必哗变。无论如何,炮灰人马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
尼尔康心中思虑一番,冷哼一声,心想要让这些绿营兵见见满清铁骑真正的威力,让他们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尼尔康不再与白再起白费口舌,立即下令五百白甲兵作好进攻小石湾的准备。以尼尔康看来,五千绿营汉军撼动不了小石湾分毫,但身经百战的五百旗兵精锐足够踏平整个小石湾。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