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上午10点12分,医大三院。
当汪文海踏进514病房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孙正辅委顿在床,气色看起来相当不好,而且感觉似乎更瘦了。一旁的孙芳华气色也不是很好,显得很焦虑。其实只要看孙芳华是否在侧,就能判断出老孙的病情如何。
汪文海知道,孙正辅的病情一定是加重了。他有心让孙正辅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但一碰触到对方热切的眼神,话就说不出口了。
既然不能改时间,汪文海只好尽量不发问,在限定的时间里离开医院。
孙正辅在女儿的帮助下,费劲地半躺在枕头上,热情地招呼汪文海坐得离自己近一点,笑眯眯地问:“你的笔记整理得怎么样了?我说的会不会太乱,给你造成不便?”
汪文海也笑了笑,说:“还好。您不要给自己太多的限制,反正我会等整个故事告一段落后,再回头彻底整理一遍的。”
话虽如此,不过若想在繁杂的记录中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来,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直到现在,他还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来。
这时,孙正辅递过来一张纸片。
汪文海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整齐地罗列着案情关系人在何福被杀那段时间的活动记录。
内容如下:何青松,与朋友打牌,朋友可作证;
何青延,医院值班,有值班记录,数名护士可作证;
何青年,在家睡觉,家人可作证;
何青山,在寝室睡觉,有同学可作证。那字迹是相当娟秀的小楷,不像出自孙正辅之手,倒像是某位女性的笔迹。
汪文海抬头看了孙芳华一眼。
此时孙芳华也正注视着他,见他看着自己,立刻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小汪,这是当时我为了慎重起见,彻底清查每个人不在场证明的记录。是我让小华重新整理出来的,你可以把它列在书里,作为旁证。”
孙正辅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要年轻女孩子写这种东西,真是难为她了!”
孙芳华转过头,冲着虚弱的父亲笑了笑,没吱声。
看着孙正辅面如死灰的脸,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临死时的脸。
定了定神,他说:“孙老,我昨天左思右想,终于明白您的目的了。您是想让看过这本书的人,一起帮您找出凶手,我说得对不对?”
孙正辅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他并没有作答,但意思已非常明确了。
“咳……”
孙正辅清了下喉咙,算为今天的谈话拉开了序幕。
“在当时啊,何家可以说是石岭镇第一大望族,甚至在全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除了‘何氏中医’外,何家还经营着两家制药厂,拥有为数庞大的房产,轿车十几部。就当时而言,简直可以用奢豪来形容。何远荣曾经好几次趁着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把律师叫到自己的房间详加商讨……”
“那时候也有律师?”
汪文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竟忘了“尽量不发问”这一原则。
“那当然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有私人律师,何运荣是从法院请的律师。”
顿了顿,孙正辅继续说:“何青鹤是在自家医院里失踪的。当天,他像往常一样上班,照常看病、吃饭,可就是没人知道他是啥时候离开的办公室。后来由于我们警察的介入,事情便闹大了。此案在当时的法制报上占了不少篇幅。哦,如果你去档案馆查,应该可以查得到,不过你会发现整件事最后竟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了。当时我也相当奇怪,这么轰动的案件,为什么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呢?”
“因为被掩盖了?”汪文海问。
孙正辅点头道:“没错!那个礼拜发生的事,可真是让人应接不暇啊!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呢。”
他让女儿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何家自己请的那些退休警察查来查去,始终毫无头绪。所以我们一接手,便打算从何福与何家的关系入手,猜想或许会有突破。不过,我们询问过何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不是说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就是说这个人早在几年前被何远荣赶走,之后再没见过。后来我们又到水泉村走访了当地居民,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后来,我们把报案电话录音放给何家的人听,嘿嘿!你猜怎么着?”
“有人认得那声音?”
孙正辅神秘地一笑:“没那么简单。不过,那结果……倒是相当有趣,值得玩味啊!”
想了一下,他说:“当我放给何青松听时,他说听不太真切,不过倒有几分像何青延的嗓音。拿给何青年听,他一口咬定是何青松的声音。拿给何青延听,他说有点像何青山的嗓音。最后拿给何青山听,他说不是何青松,就是何青延,再不就是何青年……简直就是一群混账东西!”
孙正辅气得两只手掌重重地击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