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菜市广场的干燥的地面一片滚烫,地上隐隐可见黯淡的黑红色,那是无论怎样大的雨水都无法洗净的人血的痕迹。
菜市广场正中,有刚好有一棵树,那是一棵相思树,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菜市场上,会奇怪地长着这一棵大树,但是几十年过去了,人们对这树已经习以为常。
相思树像一把大伞一样撑开,绿叶蓊郁,每当菜市要开始杀人的时候,那么它必定要为身下的监斩官遮蔽着阳光,因为这是整片广场之上唯一的阴凉之所。
相思树本身也许根本不愿意为监斩官遮蔽,但是它无法选择不遮蔽,就好像几十年来,它无法选择不去看那么多人在它的眼皮底下被砍掉的脑袋一样。
这次坐在相思树底下的人,是朝中重臣,被封为玄武将军的“炎神”赤月。
大胡子赤月已经换去了夜行衣,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武官常服,坐在木桌后面。他的脸色看起来有几分苍白,似乎生了一场大病,这是“煞境”反噬的结果,因为昨夜的一场大战,赤月知道自己需要花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但他还是坚持亲自来监斩,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功劳,他必须这享受荣耀;第二个原因,他很喜欢杀人,也很喜欢看杀人,每次看杀人,都会使他自己血脉膨胀,异常兴奋。
赤月的后面站了一个人,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持刀而立,通常情况下,赤月的身后应该站得有四人,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人。
不过赤月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遗憾,手下可以再找,但是功劳,总是自己的,他抬眼望了望左前方十五米外的两根粗壮的木柱顶端,嘴角泛起了得意而残忍的微笑。
这两根柱子与顶上连接两柱的第三根木头接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木门的形状,这道木门,被称作“祸首门”。
每一场大案发生以后,大案中最主要的罪魁祸首,就会被赤裸裸地高挂在“祸首门”中,暴晒七日,无论这个“罪魁祸首”,是活的,还是死的。
此时“祸首门”里,就倒挂着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老去的没有手臂的死人,整个菜市上千人都不顾刺眼的阳光,高昂着头,望着这个老人的尸体。
老人全身赤裸着,头朝下,被两根粗麻绳穿拴住脚踝,倒掉在半空中,断臂处的伤口有碗口般大小,清晰可见风干的白骨与暗红色的干肉,尸体苍白、瘦削,就像一块干瘪的茄子。
城东菜市,人命如菜。
老人本来胡须与白发都已经被剃得干干净净,这让人们更容易地看清了老人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古怪,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残留着狂喜,嘴巴在欢畅的笑着,这样无发无须的老人看起来更加诡异、恐怖。
老人的后背,大腿,胸口刺着一些古怪的纹身,像是一些动物的图案。
东陆每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刺纹身,因为一旦刺了一个纹身,就很有可能被人误以为是术师。
长此以往,纹身似乎成了术师的专属,不过术师们身上的纹身却不是被刺上去的,而是因为修炼妖兽得来的,术师每修炼好一只妖兽,那只妖兽的形状就会溶进术师们的皮肤里,变成纹身。
望着老人全身上下那么多的纹身,很多聪明人会猜到,它们代表了老人的术道修为有很高的等级。
而正是因为老人修为的高深,所以菜市上抬眼高望着的人们,眼睛里几乎都充满了快意。
赤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背后的那个瘦削的带刀男人立即会意朗声道:“罪臣褚贤乃进入‘天地归元’之境的大术师,滥用邪术,祸乱朝纲,好在大王英明,玄武将军威武,才令术道妖人被一举诛杀,还汤城百姓乃至整我大秦百姓一个清明太平!”他顿了一顿,声音再拔高,向天空击出了一拳,道:“大王英明,将军威武!!”
“大王英明,将军威武!!”维护刑场的几百名秦兵同声大喝,气势惊人。
“大王英明,将军威武!”
“大王英明,将军威武!”
……
许多百姓也加入到了呼喝之人,群情激奋,声震九霄。
赤月满含笑意,抬了抬手,压住了全场的呼喝声,清了清嗓子道:“虽然祸首已经伏诛,但是褚贤手下还有很多乱党,斩草须除根,所以这些人,也一定不能放过,带犯人!”
“带犯人!!”赤月身后的黑月朗声传话道。
很快,南面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群黑盔黑甲的士兵牵着一条条铁链,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刑场。
这群人有老人有小孩有丫环有家丁,甚至还有几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大多数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烂,几乎每个人都披头散发,面色憔悴,神情沮丧,沉默无声。
他们之中,除了那几个带着婴儿的妇女外,每个人都手脚带着铁链脚镣,手腕脚踝已经被被磨破,一片血肉模糊。
看到这个场景,本来激动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因为眼前的这一群人,怎么看也不像术师乱党。
热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