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
两世为人,阿玲从未因自己是商户出身而自卑过。前面十三年有阿爹护着,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即便是前世最后进京,看见许多京中贵女出行的排场时,她也只是惊讶于官家威严和底蕴,从未因自己的贫寒而自怨自艾。因为她觉得,阿爹给予她的已经足够丰富。
可直到这一刻,她一直坚信的东西产生了动摇。她曾亲眼目睹过京中贵女的排场,蒋家虽然富庶,但有些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官家。而玉哥哥的排场……想到前世死前最后一日去当铺途中,雪地里那位领着一堆富贵子弟,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玄衣公子,任谁都能看出他在京城的得意。
出身如此高贵的玉哥哥,是她一个商户之女所能企及的么?
一边是强烈的感情,另一边则是浓浓的自惭形秽之感,心里红白两只小人开始唱大戏。白脸小人讥讽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过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商户之女,还意图染指小王爷,癞想吃天鹅肉!”。红脸小人不服气,“出身又怎么了,咱们不缺鼻子不少眼,人长得也不差,喜欢下他犯王法啊。”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心底展开拉锯战,白脸小人一点点数量着阿玲缺点:出身不够好、脑子不够聪明、人不够漂亮……总之把她数量得一无是处。
她真有那么差么?
头越来越低,望着面前逼近的玉哥哥,阿玲缩到角落,讷讷道:“不好意思,我……”
不好意思?
陈志谦脸色突然变了,刚才这丫头心跳得那么快,扑腾扑腾地,比征募军饷宴前夜她来客院送饭、两人独处时跳得还要响,以他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如果说那晚他还不确定,那如今他便再清楚不过。
这丫头肯定是喜欢他!
可为什么她不承认?难道是因为她还念着沈德强?前世记忆作祟,陈志谦下意识地往这边想。
“怎么,觉得与本王这样,对不住你表哥?”
刚问出来他便后悔了,上船前青霜那番话言犹在耳,这丫头肯定是重生的。前世被沈德强害那么惨,其中甚至还夹杂着父母之仇,就算她再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旖旎心思。
“表哥?”阿玲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你是在说沈德强?”
反应这么迟钝,看来她心里早已不把沈德强当成自己人。
“刚才过来码头的路上,你不刚救了他,而且还妥帖地派人送他回去?”
“那是因为……”我昨晚做了个梦,误把他当成了你。话到嘴边,自卑感涌上来,阿玲生生咽下去,而是换了另一种说法,“名义上他还是蒋家亲戚,若是我没看到还好,看到了还不救,若是被外人知道,难免会觉得蒋家凉薄。”
原来是为了保全蒋家名声。虽然于亲情比较单薄,但有些人情世故陈志谦还是懂。亲戚间关起门来怎么说,那是自家的事。若是看到外人欺负自家人不管,甚至因为一些私人恩怨额手称庆,看到别人眼里总不是个事。
曾经提着兔子灯的胖娃娃长大了,也懂得了人情世故。
听到不是为沈德强后彻底放下心中芥蒂的小王爷这样想着,长成大姑娘了,也该开情窍了。
心下坚定决心,他往后稍微退一步,然后倾身低头,额头抵在离阿玲额头只有一指宽的地方,双眸紧紧摄住她眼眸,清晰地看到其中的胆怯和犹豫。
她在害怕,稍微一想他也就明白了。
“既然不是为了你表哥,那肯定是情不自禁,我明白你的心意。”
“不是。”
食指伸出来,堵住她不听话的小嘴,陈志谦施恩般地说道:“本王允许你喜欢我。”
玉哥哥说可以?
虽然隐隐察觉到这句话语气有些不对,但心下煎熬的阿玲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喜悦。那感觉,就好像幽暗的船舱中突然照进来一束明媚的春光,光明而温暖。
都高兴成这样了,谁敢说她不喜欢本王?唇角微微扬起,放在身侧的手向前,勾起她的小手。
“走吧。”
上次拉这丫头小手还是在拜师宴上,当时她紧张又抗拒,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即便那样他还是觉得那只手柔软到不可思议。如今少了那几丝抗拒,她柔顺地被他握着,原本柔嫩的小手这会更是跟没骨头似得。
不知道小脚是不是也这般软,想起同一天早上潜水时看到的那双嫩藕般的小腿,他只觉一股热流涌向腹部。默默抓紧了小手,他强行板起脸,拉着他来到炭堆前,同时自觉地走在最里面,为她隔绝可能蹭到衣裳上的炭块。
“这些炭……”
欣喜过后阿玲正处于尴尬中,听他转移话题,她如蒙大赦,赶紧开口:“都是玉哥哥亲手搬过来的,是不是?玉哥哥你胳膊酸不酸。”
什么叫他亲手搬过来的……他只是用轻功做个示范,然后命陈阳带着手下暗卫去干。而且也不是搬到这,而是将船舱顶上那点搬到另一艘船上。
刚陈阳到底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