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祝徳康奉了区长的命令,不敢怠慢,扬起巴掌在田周氏面前晃动着,嘴里吼着:“不准骂区长!不准骂领导!再骂把你捆起来!”祝助理员平日文质彬彬的,虽然得了区长的指令,见田周氏骂个不停,也很生气,可是巴掌只是不停地晃动着,就是一直没有落下来。喊着要捆起来,也只是空喊而已。
田大忠见局面闹成那样儿,也感到无所举措,便走进乡公所。
徐业铁青着脸坐在祝德康的办公桌前。母鸭子站在他身旁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见田大忠进来,徐业招招手,让田大忠在他旁边坐下,告诉他:县委发出了排涝排洪的指示,要求各区乡抓紧组织落实,做好补种晚秋作物的准备,尽量弥补洪涝灾害的损失。最后说:“个老子您看,****乡长、指导员都不在,这****女人又这么胡闹,我****还要到个老子蒿北去——您等会儿把县委通知精神个老子给祝助理转达一下。好,您个老子安排船送一下。”
田大忠出来,和祝德康一起,好说好劝,把田周氏劝到西屋村公所里,由祝德康继续劝说。
田大忠抽出身来,出了大门,见门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田立民也在。田大忠把田立民招呼过来,交代了送徐区长和田明爵去蒿北乡的事儿。然后进了乡公所,护拥着徐区长出了大门,穿过人群,一起来到村东头儿的“码头”,护送他们上船离去。徐业临行又交代田大忠:“对那个女人个老子一定要严加训斥,个老子严加管理!太嚣张了!”
田大忠回到瓦房院,院子里已经拥满了人,人声嘈杂,场面热烈。有责怪田周氏认死理的,有责怪大老黑铁公鸡的,更多的是咒骂徐业子专横、粗暴、像军阀、像二百五的。田周氏已经出了西屋,站在人群里诉说着,咒骂着。符萍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在田周氏跟前劝说着。
田大忠找到祝助理员,把他拉到乡公所坐下,把徐区长让他转达的县委排洪排涝通知的精神给转达了,然后问道:
“您看,助理员,这个局面怎么收场呢?”
“不行,就是劝不动!”祝助理员摇摇头苦笑道,“她说她想不通,她家的麦糠垛漂了丈把远就成了人家的了!还说‘那孩子到旁人家去玩玩儿那不也成了人家的孩子了!古往今来哪来这个理!?’——她说的也有道理呢。”
“原先俺就说那点儿麦糠不值什么的,一家一半算了。明水儿家同意,可百伦他们家不愿意。——后来区长来了,就判定都给明水儿家了。”
“哦?那就还按原先的说法,再劝劝看?——这么闹着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您看咱这乡公所、村公所都成什么了?还能办公吗?田会长您再出面两边儿说说,商量商量吧!”
“大老!”正说到这儿,田明水探头进来,喊了一声。
“啊?明水儿?有事儿?”田大忠问道,招呼他进来说。。
“大老,俺想……”田明水进了乡公所,显得有点儿拘谨忸怩,“俺觉得为着俺闹成这个样子……俺想,算了,俺不要了,让他家拉走算了!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完,好像卸下包袱似地舒了口气。
田大忠和祝德康交流一下眼神,站起来,拍着田明水的肩膀笑着说:
“爷们儿,好样儿的!够爷们儿!对嘛,咱农民也学着发扬点儿共产主义……什么着来……噢,风格嘛!不过,俺想,您家帮她家捞上来是花费了力气的,让她家给留点儿也是该着的。再说了,乡里间也不能支持助长闹风,还是要提倡互谅互让啊!俺再去给她说说去!”
田大忠站在门口儿,喊符萍把田周氏领进了乡公所,告诉她,田明水儿主动来要求放弃徐区长判给他家的麦糠,不要了。田周氏一听,顿时两眼出彩,喜出望外——竟然于绝望中自家的麦糠能够失而复得。然而接着却又面露赧颜——人家田明水赢了官司,赢了麦糠,却自己说不要了;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太小家子气,有点儿丢人现眼的味道来——怪不得人家都说自家是铁公鸡呢!当听田大忠说,人家毕竟花了力气从洪水里捞上来,乡里乡亲的,总该有点儿感谢,也显得厚道些时,就抢着说道:
“中!中!——原先怪俺想的不周全。这么着,还按大叔您原先说的,给他家留下一半!”说罢,竟不好意思地笑了。又转头对田明水说道:“大侄子啊,刚才婶子想得不周全,莫怪婶子哟!”
徐业子惹起的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下去了。可是,田大忠没有想到,后来田明爵在徐业面前将这件事情画枝添叶加油着醋绘声绘色地作了汇报,说田大忠骄傲自满,看不起徐区长,徐区长刚走,就把徐区长判的案子给翻了;说田大忠眼里只有鈡县长和杨区长,根本没把徐区长放在眼里;说田大忠支持富裕中农田百伦,打击压制贫农田明水……俗话说,‘秃子护头,瞎子护眼’,世人多有护短的心理,越是蠢猪笨蛋越是忌讳别人说他不聪明,越是忌讳别人看不起他。你想徐业听了心里能好受吗?由是在徐业心里埋下了对田大忠不满的种子。
转眼到了冬天。这天天气阴冷,时而飘洒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