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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22、(1 / 2)

22、

他们一行说着,不觉已经走到过车巷儿北头儿,听见从巷子东侧的学校里飞出了孩子们的歌声。那是孩子们在学唱一支古老、雄浑的歌曲,只是更换了新的歌词:

打倒恶霸,打倒恶霸,田明秀!田明秀!要分胜利果实,要分胜利果实,齐欢唱,齐欢唱!

“怎么?田明秀成了‘恶霸’了,大叔?”田百广一脸的惊诧。

“不知道,这是乱定罪名!咱这个庄儿又偏僻又贫穷,连个像模像样的地主都长不出来,出土匪还差不多儿,哪来的恶霸!”田大忠冷冷地说,“百广你说,这也怪了——‘民随王法草随风’这个理儿咱大老粗都懂得,他田明秀念了恁多的书就不懂?硬是抗王法?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兴许是舍不下人老几代积攒下来的田产家业,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昏了头。”

“王法如此,你抗?再说了,你恁多地,种不完,出租、雇人,咱庄儿上恁多人没地种;你房子多,空着,咱庄儿上恁多家没房子住。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嘛!咱庄户人家人老多少辈儿都在盼着‘平均地权’、‘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他也不懂?钱财是身外之物他也不懂?自己不靠剥削,自食其力,就不能活?噢,你看人家明一,划的是富农成分,人家却把地约儿都送来了,愿意交出所有财产。——当然,咱还是按政策没有接受。这一个人的眼界心境一比就出来了。我看田明秀他圣贤书都白读了,还不如他弟媳妇个妇道人家,活脱脱一个‘守财奴’!”田大忠这里指的是田明秀的四弟田明岭的遗孀田梁氏,一年前就把全部田地的地约儿交给了农会,把庄东头儿的宅院也交了出来,村里借来开办了学校。这次评为守法地主,受到工作组和农会的表扬。

过车巷北头儿就是后门大路,往西拐路南是一溜不甚齐整的面北的土墙草檐人家,其中相连的三个大门就是田明秀四兄弟的宅院,自西向东依次是老大田明秀、老二田明松、老三田明东,老四田明岭的遗孀田梁氏母女和韩木匠住在田明东宅院的东跨院里。

来到田明秀家门口儿,大门紧闭着。田百广上前轻轻敲了几下,轻轻一推,门开了。院内死一般的寂静,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儿,宛若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宅。见正屋的门敞开着,两个人对视一眼,田百广轻轻问了一声:“家里有人吗?”听见了应声,两个人便穿过院子,来到正屋门口儿。因为背着阳光,正屋里显得幽暗,两个人站在门口儿,又问了一声。听见里间传出了田明秀妻子的回应声:“谁呀?进来吧,门开着的。”

两个人进了屋,见西间的大床床沿儿上佝偻着两个人,外面的一个刚站起身转过脸来——是田明秀的妻子。她揉了几下眼睛,认出了来人,慌忙挪动一双小脚碎步迎到当间:

“啊?是大老!百广叔!快请坐!快请坐!”说着从墙上摘下笤帚,慌乱地扫着方桌旁的木椅子,一面回头朝当院里喊叫儿子媳妇烧水泡茶。

田大忠和田百广一直在留意着里间的田明秀——他好像是一尊泥塑木雕,一直佝偻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田大忠问道:“明秀他……”说着往里间指指。明秀妻子见问,一双红肿的眼睛刹那间更红了,忙扯下盖在头上的头袱子,擦拭着双眼,悲苦地回答道:“大老呀,您看他怎么一下子就病成个这样儿呀!前儿个好好的,一下子就昏倒了,醒来就这个样儿!——坐着就一直坐着,站着就一直站着,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嘟噜个没完……您看,来个人儿他都不知道,真急死人了!大老、四叔您甭见怪啊!——俺扶他出来!”

这时,东屋门开了,儿媳妇出门到锅屋去了,儿子田立邦来到正屋。见是会长和村长来了,诚惶诚恐地忙着一一打过招呼,跟着母亲到里间把父亲搀扶着来到当间儿。田明秀就站在那里,屁股下面就是椅子也不知道自己坐下去。田立邦把他摁在木椅上,他就静静地蜷坐在椅子上。田明秀面容萎靡,依旧佝偻着腰低着头,目光呆滞地盯着脚下。他头上套个针织护耳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活像个圆墩墩的棉偶。田立邦母子护持在他两边。

“明秀,您认得俺吗?”

田大忠坐在方桌东边的椅子上望着田明秀问道。只见田明秀缓慢抬起头来,寻找着说话的方位,目光投向田大忠,喉头一阵蠕动,咕哝出:“大老……大槐树……”田大忠看见他那呆滞的目光是在射向自己,却又没有射向自己,而是越过自己投向自己身后的更远处,使自己望着他那瞪着的双眼像是空洞无物。接着,嘴角一阵抽搐,像哭像笑。很快目光消散,复又耷拉下脑袋。少顷,显出一些躁动,嘴巴不停地咕哝着:“滚!……朱柏庐,滚!……吃光……花光……卖光……”最后双唇变成轻轻地翕动,没有了声音。

当见到田明秀认识田大忠时,在场的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田立邦母子,脸上竟然绽放了一丝笑容。可是笑容转瞬即逝。当听到田明秀清楚地喊出“滚”时,母子一时吓呆了——怕他是要撵会长和村长“滚”呀!当后来跟着听见“朱柏庐”时,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立邦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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