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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7、(1 / 2)

7、

正玩儿得热闹,东院的换儿冒着大雪来了,进来就忙着脱掉毛翁挤进了麦穰里。田明理正嫌莲莲玩儿得不熟练,见幺姑换儿来了,忙转向换儿玩儿起了“开锁”。莲莲也似乎厌倦了“开锁”,转而跟大娘学打绳扣儿去了。玩了一阵,换儿发现自己的光溜溜的长辫子上沾上了麦穰,便丢下了“开锁”,忙着拍打和摘除辫子上的麦草。谁知道因为到处都是麦穰,这儿摘了,那儿又粘上了,一阵忙乱,结果把辫子弄散了,一下子披头散发的,满头沾满了麦草,成了个“草头丫头”,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田大忠走进院子,听到了草屋里的喧闹声,便朝草屋里大声嚷道:“都挤到草屋里做什么!甭在里面做针线噢!可甭把针掉进草里噢!不知道利弊!”里面早已齐声回答了没有做针线,更不会把针掉进牛草里。可田大忠好像根本没有听里面的回答,兀自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再重复一回关于牛草安全的家庭教育。

因为天寒地冻,上河工的民工前天都收工回家了。河工开初,粮食供给困难,开始只有麦麸子、豆饼、胡萝卜等,还吃不饱;稍后是米糙子;最后供应才好了起来,有了大米。所以最后收工时还有不少节余的大米运了回来。

昨天分大米是在大槐树田家的大场上进行的。灾荒中的人们一个个都张大着双眼热切地盯着那晶莹白亮的可爱的大米。先分到的高高兴兴地扛着口袋或挎着笆斗子朝家里走去。尚未分到的仍在满怀希望的等待着。

在分大米现场的西边田明诚家里,黑妮儿娘正在数巴着丈夫:

“你真是个窝囊废啊!为什么没有你的?你就知道囚在家里!”

田明诚双眼红肿,耷拉着脑袋蹲在门口,听任妻子数巴。后来咕哝道:

“人家说是后来剩下的,咱不是提前回来了吗!”

“拢共仨月,你做了俩月,为什么没有?多少总该有你的份吧!”

“早先还不够吃的,没有剩的,也没有大米。大米是最后剩下的。”

“你呀!你呀!叫俺怎么说你才好呀?!呜呜……”黑妮儿娘连急带气地哭了起来。

田明诚见一向争强好胜的妻子委屈得哭了,自己更失了主心骨,一时没有了主意,站起来在院子里急速地转着圈儿。转了一会儿,萎缩着对妻子说:

“妮儿娘,您甭哭,俺再去看看去!”说着,畏畏缩缩地出了院门,穿过井池,攀上了田大忠家的大场。望着热闹的分米场面,田明诚畏缩着不敢近前,只是远远地游移着,不时地望望那热闹的场景,畏畏缩缩迟迟疑疑犹犹豫豫地就是没有勇气走近去,生怕去再碰个钉子自讨没趣儿。人们偶尔回头看见他一个人在圈外形影相吊畏葸不前的样子,有的打声招呼,有的询问几句,弄得他更感到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而无地自容的样子。恰好见田明理拉开大门跑了出来,后面跟着莲莲和果果,于是就便进了那座大门。

理娘和外婆正坐在过底晒着太阳做着活儿说着话儿,见田明诚进来了,理娘忙招呼坐下,问有什么事,并告诉他忠老爷和仁祥都在外面。田明诚畏畏缩缩坐了下来,眨巴着红肿的眼睛,低着头只顾唉声叹气,没有说话。理娘见他不语,只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便再问。停了一会儿,大概平静了一下情绪,田明诚又轻轻叹了口气,才慢慢说道:

“大婶子,您知道的:在河工上俺两个肩膀子都磨烂了——唉,俺也太没用了,所以上个月就回来了。这回分米,没有俺的,说米是最后剩下的。可也是,早先还没有吃的呢,当然没有剩的,更没有大米。可妮儿娘哭着逼着俺来找……这年头儿,粮食恁金贵,怎么找呀,求谁去!您侄儿这脸朝哪儿搁呀!所以躲到您家坐一会儿。唉,也只能怪俺自己窝囊、没用!”说完,依旧低头叹气。理娘听了,觉得河工上的那些事儿自己不懂,再说了,外面的事儿自己也不便说什么,于是只能空泛地解劝了几句。

正在这时,田仁祥扛着米口袋进来了。见了田明诚,放下口袋,问道:

“明诚在这啊,有事儿啊?”

田明诚忸怩着,嗫嚅着道:

“没,没事儿,在这坐会儿,坐坐。”

理娘一听,着急道:

“哎,明诚,你不是有事吗?给您三叔说说嘛!”

田仁祥听了,朝着田明诚问道:

“什么事儿?”

明诚仍是嗫嚅着,听不清说的什么。理娘见状,便把田明诚刚才说的话对仁祥学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还有办法吗?”仁祥连连摇头,说道:“嫂子您没看,围着一大圈儿的人都睁大着眼睛瞪着那米呢!都想能多分点儿,谁还会愿意匀出些?不好办!”理娘听了,也替田明诚失望,但是却又试探地问道:

“未必一次就能分得干干净净的吗?”

“那倒不是。”田仁祥回答,“百十号人,分斤劈秤的,末了要是分不够了咋弄?所以预留了些,如果剩了再分。”

理娘听了,像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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