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撕开屋盖的秫秸把子和麦茬,从屋顶上钻了出去,跳到院外,一边奔跑一边吼叫:
“土匪抢人了!快来人呀!”
土匪听到喊声,赶忙撇开田明一,搜卷了一些浮财撤出逃跑了。
田立海一口气跑到南庄儿,到田明海家借来快抢赶了回来,土匪已经跑远了。田立海端着枪往西一直撵过程桥,终于没有撵上土匪。
天亮了,芦荻村像开了锅,人们纷纷涌到瓦房院门前的大场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些老年人走进瓦房院看望安慰遭受抢劫劫难的一家人。一会儿田彦明领着妻子儿子低着头从东边过来了,一家大小四口低着头,躲避着人们鄙视的目光,忍受着人们的污言秽语的辱骂,来到瓦房院门口儿——昨夜亲自来过叫开了大门的地方。田彦明依旧低着头悄悄地侧视了一下夹道观看的老少爷们的熟悉的面孔,一下子脑袋垂得更低了,很不得马上缩进地底下去。他犹豫迟疑了一阵,还是毅然决然地抬腿迈过瓦房院大门的门槛。田彦明领着妻儿正要朝里走去,忽然肖学印跨过来拦在面前:
“嗬!昨夜大驾光临,怎么又不辞而别了呢?分了多少赃?怎么?天明了还要来明抢吗?呸!”田彦明一夜没有睡觉,经历了一夜的心灵折磨,一路上遭到无数乡亲爷们的鄙夷和唾弃,此刻又受到一个长工的当面奚落挖苦和羞辱,顿时面如死灰,踉跄了几下,又站稳身子,绕过肖学印,领着妻儿朝后院走去。穿过后院里稀疏的人群,来到堂屋——大瓦房门口,领着妻儿一溜儿跪地,一声不响,只顾砰砰磕头……田明一走出门来,平静地说了一句:
“别这样!不怪你们,知道是被逼的。”说着一一扶起,让进屋里。屋里田明一全家——除田明一外,都是怒目而视,面带鄙夷不屑与愤怒,连同几位前来看慰的老者都是如此。田彦明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把流着血的额头又朝地上抢去。田明一慌忙过来拉扶起来,一边生气地朝儿子喝道:
“立海!愣什么!快拿香灰来!”
一下子三个儿子三房媳妇登时忙乱起来:香灰捧来了,带子找来了,布块儿找来了,水盆端来了……
“明一做得对!明事理,厚道人!”忠老爷想到这里,心里对田明一赞许着,口中自语似地说了出来。
后来,田明一和田彦明一起告到官府,结果石沉大海,匪徒逍遥法外,而且周边村庄依然时有抢劫案件发生。村民们义愤很大,然而都畏惧田百磊等匪徒的凶悍残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都畏而远之。后来村民们推举田大忠、贾焕真和田家几位辈长年高者一起会商处置田百磊的办法。会上多数人认为田百磊勾结土匪祸害乡里,已经沦为田家子孙的败类,既然官府不管,那就由田家族人自行了断。于是请田大忠出手,剪除田百磊这个田家败类,为村民除害,为乡里除害。贾先生认为不妥,劝阻说:“村民自行处置,惹了人命官司,即便你是为民除害,官府也会找麻烦的!”贾先生说的是啊!世道就是这样,普通百姓平时除了抽夫服役完粮纳税之外是不知官府存在的,即便遭遇灾厄、伤害乃至死亡,需要救助和保护时,也每每不会感知国家的存在,不知道官府在哪里;可是当你一旦触犯律条,国家、官府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只好作罢,结果养痈遗患。忠老爷想到这里愤愤地自言自语道:“历来兵匪一家,官匪一家,老百姓活得真憋屈啊!哼!今儿个如果侵犯我家,撞到我的手上,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