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才见他额上竟然也浮出一层冷汗。执笔的手竟然也微微发抖。
久未曾见北辰郁秀莲这般失神,上官染烟心里更慌,屡次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殿内这样多人,无人敢开口。人人宛若惊弓之鸟。北辰明旭退出去之后,想必其他人也已经知道这边出了变故。好端端的赐宴,搞得一团糟。这一年原本兵荒马乱,未曾想到到了年末,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殿内静的鸦雀无声,眼前一切,如一场无声默剧,在这样静的地方看着,心里更觉凄惶。
隔了不知多久,宣太医进殿,才打破了这静寂。上官染烟低声叫伺候的人都让开,给老太医腾出地方来,北辰郁秀莲一言不发,竟然也离开了殿内。上官染烟知道,自己在这边也帮不上忙。便随着北辰郁秀莲退了出去。
夜风清寒,似是将方才沾染上身的一团血腥气息都已经吹散。这个时候才觉得心里的沉重略微被拂去了几分,但回首殿内,却依然是紧张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
北辰郁秀莲似是骤然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似是有几分恍惚一般,低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染烟无语片刻,道:“陛下,长秋君会没事的。还请陛下不要为此事太过伤神。”
总觉得那一位似乎一直魂不守舍似得。她说这一句,也只是为了提醒他,让他回到现实。
北辰郁秀莲轻叹一声,道,“也不知怎的,看见那个样子的君书,就想起她,一时间痛惜难耐,才会失神。倒是让你担心了。”
那个她,指的是小玫。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北辰郁秀莲就很少在内廷提起那个名字了。偶尔以满是怀恋的语气说起一个她字,一听就明白,只能是小玫。
上官染烟也听人说过,即便是现在,北辰郁秀莲偶尔也会独自一人去已经空置了的绿玉轩,静静在黑暗的殿所之中坐着,也不点灯,只推开小窗,在月光下静然坐许久。那样的情分,没有什么福分的人,就只能望尘莫及了。
但今夜,危在旦夕的却是君书。不该在此伤春悲秋,去缅怀另一个人的。
上官染烟心里略微有些不满,只是还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却见宣太医已经蹒跚的走了出来。上了年纪的人,经这一场折腾,若是没有徒弟扶着,简直连站都站不稳了,眼见太医颤颤巍巍还要躬身请安,北辰郁秀莲忙上前扶住,道:“老院判免礼,有什么,就请直说吧。”
上官染烟的心就不由沉了下去。
宣老太医有御前不拜的特权,轻易也不会向北辰郁秀莲请安行礼,此时此刻摆出这般谦恭姿态,怕是出事了。
她闭上眼睛,便听见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臣无能,未能保住长秋君腹中皇子,恳请陛下降罪。”
大概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事情,北辰郁秀莲只沉声道:“长秋君如何了?”
宣太医道:“元气大伤,怕是要将养许久了,但性命却无碍。”
北辰郁秀莲似是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老太医也辛苦了,还是早些退下安歇吧,日后长秋君如何调养,还需你担待,切不可妄自菲薄。”
宣太医长叹一声,道:“臣下无能,回天乏术,愧对陛下啊。”
北辰郁秀莲只低声吩咐伺候的人扶老太医下去歇息。这样的时候,原本他该入殿安慰君书的。但站在门外,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上官染烟缓慢睁开眼,不曾察觉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两行清泪划过面颊。
身为母亲的人还活着,千辛万苦,哪怕豁出自身一切也想要保住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想到君书此刻该有多难过,连她也觉得有些不敢面对。
北辰郁秀莲迟疑许久,还是进殿去了。上官染烟在门外走廊等着,不知他与君书说了什么,不多久,就出来了,面色竟然比方才还要难看,眉宇间隐约已经有了几分怒气。
见上官染烟还在这边站着,便对她说道,“你也进去瞧瞧吧,陪她说几句话也好。”
说话的语气也是,明显在克制着什么情绪,不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上官染烟低声应了,缓步踏入殿内。见君书人还醒着,失魂落魄的靠在寝台边上。
她走上前,先低声道,“是我的错,之前见到伶伊给你倒酒,我就该拦着的。”
若不是那一杯酒,也不至于有此事端。也许未必是那酒的错。但悦伶伊一时举止失当,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君书却缓慢摇头,道:“不是她的错,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