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初雪,但气势恢宏到简直同雪暴没有什么两样。天启也如北荒一般,起了罕见的朔风。
因为出身低微的缘故,悦伶伊入宫时的位分也不过是承恩而已。但所居住的,却是与持中殿相距不远的景宁殿,也算是分外重视了。
上官染烟原本下了懿旨,让各宫宫妃去景宁殿那边接应悦伶伊,也算是代表内廷,向悦氏出身的女子致上欢迎之意。结果,当日晨起,见到天气恶劣,当即就将旨意收回了。
也不能怪她。世家闺秀,冬日里原本就甚少出门,景宁殿离持中殿近,离其他的殿所就略微有些远了,若是让其他宫妃们冒着风雪去景宁殿外等候,简直就是在为悦伶伊树敌。
若她是那个孩子,大概也宁愿安安静静的入宫吧。
早上让明成殿的伺候人去各宫传旨的时候,未曾料到,皇甫明月已经准备好出门了,说是既然不必去景宁殿了,那就带着净公主,一起去明成殿坐坐吧。
明成殿跟兰漪殿之间倒是相距不远,乘暖轿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上官染烟本来是懒得见她的,但看在净公主的份上,这半年来,倒是同她走得近了许多。
将净公主放在东正殿那边,坐在寝台边上同太子玩。虽然现在还不怎么会说话,但太子却颇为喜欢这个小妹妹。上官染烟也乐意让他们兄妹亲近。
她自己与皇甫明月坐在正殿那边。自从易君书开始管事以来,各宫的地龙也开始烧上了,为了防止殿内闷热,干脆将四壁的窗户全部打开,一边在桌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窗外飞雪漫天。想到这个时候,悦伶伊入宫的仪仗也许正在风雪之中挣扎,心里竟然还有几分过意不去。
有什么办法呢?日子是早就定好的,谁知道赶巧就遇上这么场雪暴。
也许也不是赶巧吧。宫嫔入宫的事情,是太阴殿那边定下来的,至于预测天气,就是钦天监的事情了,两边未曾沟通好,才弄出这么个结果来,但焉知不是有人故意选了这么一天故意折腾她呢?
如今太阴殿是皇甫明月在做主,看这位坐在眼前一脸无辜的,还真是没办法怀疑到她头上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东正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着像是东宫尚宫柳丽池的声音,上官染烟下了一大跳,豁然站起,就往东正殿那边跑了过去。
进了东正殿,见柳丽池一脸惊恐将太子抱在怀中,缩在寝台一侧,而寝台之上,净公主端然坐着,还在甜甜的笑着。
走近了之后,上官染烟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太子的右脸之上,四道明显划痕,虽然浅,却是从右眼那边划下来的,没有伤到眼睛就是万幸了。
太子身为皇储,万般尊贵,稍有损伤都是大事,更何况伤到的还是面孔。东正殿的伺候人都在瑟瑟发抖,眼见柳丽池也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上官染烟只得自己下令让殿内的伺候人去传太医,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丽池伸手指向寝台那边,道:“是公主,是她抓伤了太子的面孔。”
皇甫明月一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煞白了。
小孩子不懂事,做了什么也许都没关系,只是,这样一来,身为公主的养母,她就要承担管教不力的责任,想到才安定了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后背也被冷汗沁湿了。
上官染烟却不言不语,只自己将太子抱了起来。待太医过来,仔细为太子验看伤口,包扎完毕,说不会留下疤痕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净公主等了许久,见没人跟她玩,早就不耐烦了,已经哭过一场,伺候人在哄着。而这边,上官染烟却只问太子,“小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净公主又不能说话,总不能从一面之辞,就说是她做的。太子倒是说话早就没问题了。但此时此刻,面对上官染烟的询问,长睫低垂一脸乖巧,却始终一言不发。
上官染烟不由怒气上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莫名其妙的,净儿怎么会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