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公主倒是一日一日越长越好看了。虽然脸颊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但只看五官眉眼,也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不愧是那个人生下的孩子。太子喜欢这个小妹妹,便成天缠着她,总说想去蕴秀宫看妹妹,她也乐得答应。
见她常来常往的,蕴秀宫那边也不敢怠慢了,连太医也走动的勤了。只是,都说雪姬那罂粟霜用得太久,如今怕是不能活了,停药是死,不停药,一****空耗下去,早晚也是个死。
想到她从前跟在小玫身后撑伞之时清水芙蓉一般的模样,见如今都快枯槁成躯壳了。她又是小玫从北荒带来的人,天启偌大城市,无一人能成她背后依靠。宫里女官虽然客客气气,但内中的冷漠,简直可以冻伤人。就算有净公主那么个孩子相依为命,毕竟只是婴儿,不能开解心事。想一想就觉得,那位的心境想必是十分凄惨的。
上官染烟是真心觉得她可怜,所以无事的时候,便陪她坐一坐,随便说几句。
病是病的沉了,但神智却还清醒。时不时的,便提起一些从前的事情,偶尔说起小玫,就见墨雪始终黯然神伤的。不过是多几分难过罢了。
就听墨雪说,“若是主子还在,我也不至于沦落道这般地步。都是我的错啊。”
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就算只是从旁看着,都觉得不忍心。见她沦落到这种地步,别的人连这殿所一步也不愿踏进来,上官染烟眼看着人是没几天好活了,索性做好人做到底。天天亲自去蕴秀宫探她。又因她服食罂粟霜实在太多,貌似活鬼,已经没法再见人。便特意叮嘱了方采菱,让蕴秀宫的女官都不用再进去伺候了。
到了后来,罂粟霜被彻底断了之后,墨雪就病的更厉害了。发疯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一会儿说什么当年颜寂之死,原是她与白花馆的人合谋而致的,季游陌画下的咒符,就是被她亲手放进颜寂的汤药之中。一会儿又说,昔日颜寂在长门宫的时候,跟一个年轻公子过从甚密,同进同出。又说起当年阴阳师大去的时候,那个人甚至追到广邪清法殿陪伴颜寂好几个月,同住在一间殿所。那一位面上冰清玉洁,其实对帝王半分感情都没有。
一开始只当她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听到后来,不由心惊肉跳。尤其是说到与小玫在宫外来往的那个年轻公子的事情,情节逼真历历在目,似是真的发生过似得,细想起来,从前小玫还在的时候,的确不怎么在内廷待,反倒是三天两头往宫外跑,拦都拦不住。
不由抓住墨雪衣襟,逼问道,“那个人是谁?”
墨雪凄凉的笑笑,道:“是太子啊。她就是那样命好,生来就高高在上,陛下喜欢她,太子也喜欢她。我跟她那么多年,就只得到一个名份。可是陛下连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啊。”
太子你妹啊。
上官染烟顺手将她推到一边,心想这可真够会编的。阴阳师大去那会儿,太子连生都没有生下来。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能糊涂到这种地步?
听这些疯言疯语,听久了,脑袋也痛的厉害。她站起身,打算出去透口气,才走没两步,却骤然电光石火间想起一事。
太子,可不止一个。三十年前凤先太子在内廷失踪,北辰郁秀莲被选为皇嗣,但那位太子,却从未被废黜过。
她缓缓回头,轻声问墨雪道,“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吗?”
墨雪喃喃道,“小凤仙,别人都叫他凤仙公子。”
上官染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些事,一个字都不能外传。
反正小玫人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若是再将这些陈年往事掀起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这个时候再看向墨雪的时候,眼神里不免就生出了几分厌恶。
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那一碗符水,季游陌也许也没办法成功害到小玫重伤,以至于最后身死北荒。若不是她,那一场风波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上官绾绾与柏舜也不会因此而被牵连,一个殒命,一个被驱逐出宫。
归咎于她,也许不够公正。但看看那个人的样子,明明身体已经被罂粟霜彻底掏空了,苟延残喘着,说着那些胡言乱语的话,还活着做什么?真要容她活下去,也许过不了几日,话传出去,更多人将要因此而死。
连太子血脉,也会因此遭到质疑,那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重演昔日凤仙太子的命运?
她站在那里犹豫着,却连一步也迈不出去。隔了许久,却似突然醒悟了一般,快步折了回去,一把抓起床上的锦被,对着墨雪的面孔捂了下去。
枯瘦的人形在她手下不出声的挣扎着,将死之人骤然爆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力量,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按住对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活下去,绝对不能让她活下去。
就算被挣扎的人狠狠踢到小腹与大腿,痛的要死,也一直忍耐着,直到锦被之下的人再也不动,她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跌坐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手想要掀开锦被去看那个人死去之时的面孔的时候,殿门突然被人推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