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抹平的。
既不能擅做主张跟家里借钱,又不能因为这种事去上奏北辰郁秀莲,搞得好像是在告季游陌的刁状似得,这样难看的事情,她还真是做不来。
不由皱眉叹气,心想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不挨出病来才怪。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将这些账册一起推到一边,转身去东正殿看太子。
身体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如今也不怎么闹了,每次见到她,都会甜甜的笑出来,看到那嘴唇翘起来的样子,有天大的烦恼也该被治愈了。正打算哄太子睡觉的时候,染香过来报,说是御驾到明成殿了。
这一两个月,就算是轮到她侍寝的日子,北辰郁秀莲也总是不来的,却未曾想到,今天会突然过来。一时之间也来不及更换礼服,因为要抱太子的缘故,特意换了家常的棉布素衣。简单的有些太过了,又让染香拿了西番莲暗纹织锦的外袍过来,直接披在身上,顺手整了整鬓发,御驾已至殿前,就只能这么出去迎驾了。
北辰郁秀莲看到她这样出来,不由吃了一惊。
说起来,后宫里头,会随便穿着日常的衣服出来见他的,就只有季游陌与小玫了。
别的人中,君书最为害羞,若非侍寝与上殿,平日里见面都是隔着帷幕说话的,有时候隔着屏风上的远山,就觉得帷幕后的人影冰冷的像座冰山一样,有些时候,又觉得,这样端庄,才像是世家女子的风情。
至于上官染烟,他从前就有些厌弃上官染烟这样的毛病,任何时候见面,都一身重锦朝服,里三层外三层,再加满头象征品级的珠翠。那样端然的坐着,看见的时候,就觉得时刻在提醒他两个人的地位,未免太不亲切。
再美貌的人,被严丝合缝的身份包裹着,也觉得亲近不起来了。
因此偶尔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心中一动,从前似是从来未曾发现过,掩藏在盛装华容之下的,其实是一张孩子般的面孔。那清隽优雅的轮廓,竟然让他想到了昔日的小玫。
上官染烟看出北辰郁秀莲的诧异,便笑着解释道:“臣妾失礼了,未曾想到陛下会突然驾临明成殿,方才在东殿那边哄太子睡觉,因此衣服都换过了,一时半会儿来不及整装。”
北辰郁秀莲道:“你我多年夫妻,总那样一丝不苟的,也没什么必要,小辞睡了么?”
“还没睡着呢,臣妾带陛下去看看吧。”
说着也觉得不必再衣饰之上过多纠结了,三月初春,本来就有些热了,殿内还有不少用于熏香的小炭炉,穿着重锦外袍也有些热,干脆就脱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伺候人。白色素衣之下,腰身纤细宛如少女,北辰郁秀莲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叹息。
年少青春这么多年,也就是在这深宫里蹉跎了。
见到太子之后,他不由又觉得意外几分。
从前太子还在东宫的时候,他也是常去探望的,那个时候就觉得这小人儿颇有些难缠,瘦巴巴的,还总是哭,怎样都哄不好,东宫里的伺候人都对他束手无策,连北辰郁秀莲自己也觉得没办法。
再能闹腾的孩子,也是自己的骨肉,更何况太子君辞是他养在身边唯一一个孩子,从来不会因他哭闹而觉得烦,但却因此总是心疼。
如今见孩子被上官染烟养的白白嫩嫩不说,见人也知道笑了,不由觉得欣慰许多,将他抱起来,一边轻轻的晃着,一边在大殿之中****走路,低声与上官染烟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身为九五之尊,偶尔亲自哄孩子睡觉,竟然还觉得挺有趣的。
没过多久,太子就睡着了,北辰郁秀莲谨慎小心的将他放回摇篮之中,轻轻牵起上官染烟的手,转身离开东正殿,往上官染烟所居住的西殿走过去。
长长回廊之上,他们二人并肩而行,身后女官执宫灯照明,楠木扶栏之上拖曳出迤逦身影,北辰郁秀莲回首看向东正殿的方向,轻声道,“从前那个人在的时候,从来都不怎么留意小辞的事情。倒是你将他照料的很好,大概就算生母见到,也觉得无可挑剔了。”
上官染烟应道,“也不尽然如此,太子一向是很乖巧的,倒是给臣妾带来许多欢乐。臣妾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有他在身边,不知多安慰。就算对颜寂,也是万般感激。”
“宫里这样多人,没有一个像你这般懂事。”
这话说的,懂事的孩子,一向不招人疼啊。上官染烟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该出点幺蛾子了,要不然,在北辰郁秀莲心目中,她永远是那个最为可靠的上官妃。但却不是需要宠溺疼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