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生无可恋死不足惜。从前她是不在乎的，可是回天启这样久，一次也未曾见过北辰凤先，猜也猜不出那人到了哪里，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就算面对术法，也没有从前执着了。
小玫突然想到方才的事情，轻声问北辰郁秀莲：“你要带那个孩子一起去么？”
“你说钟情么？”北辰郁秀莲笑笑道：“自然是要去的。难得入宫一次，想让她多与染烟亲近，哪怕只是多一刻也好。”
从前他待上官染烟也算是挺冷情的，未曾想到，有了孩子之后，心绪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在别人面前提起那个人，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温柔。
小玫道：“那我也去吧，我也喜欢那个孩子。”
喜欢哪一点呢？是因长得漂亮，还是因为术法天赋高？自己生的太子丢在东宫，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倒是对别人的孩子这般上心。北辰郁秀莲心里的不悦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有说。
女人么，各自有各自可爱的地方，自然也各有缺陷。身为这后宫三千的主人，若连这点器量都没有，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立冬的大宴设在太和殿，在正厅待客，内廷外朝之间以一道垂帘隔开。上官瑾因为要照顾钟情的缘故，特蒙恩宠在帘幕之内的上位就坐。此时天色近晚，锦衣的女官提着月白色宫灯鱼贯而过，殿外水榭之上波光璀璨，殿内外朝群臣与内廷女眷依各自品级早已入座，隔着珠帘内外，御香缥缈美人轻笑，好一派盛世光景。
北辰郁秀莲进殿之后，外朝群臣山呼万岁三叩九拜。他携小玫一同入座，边境诸国使臣趋前叩拜，奉上贡赋之后依各自地位领取赏赐，在正厅依次坐下。帘幕之中陪着北辰郁秀莲的，便是宫中仅有的两位正妃季游陌与上官染烟，以及被他一路牵来的颜寂。至于其余后妃，则在凤仪殿另行设宴。
立冬虽设庆典，但归根结底并非什么重大节庆，因此气氛还算随意。御酒奉上之后，殿内便有美人献上歌舞，帘幕内外各自行乐。小玫一时兴起，便将御座旁边放置的冰弦琵琶拿了起来，与厅内的雅乐相合。钟情原本坐在上官瑾身边，听她弹琵琶，听着听着便入神了，小小面孔侧耳倾听的认真神态怎能不教人无限怜爱。小玫伸手将钟情抱到怀里，捏着她的小手教她按弦。她自己天生美貌，因此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人。难得有个人偎在她身边还能不被她比下去的。因此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北辰郁秀莲笑着对上官瑾说道：“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人这样热心的。回头可要当心点，别让她把你们家的孩子拐走了。”
上官瑾未曾说话，倒是上官染烟笑着道：“也难怪钟情喜欢颜寂，这么漂亮的人，连我都要被她迷住了。若是以后能跟了她，倒是福分呢。”
季游陌略笑笑道：“何止你我呢？真正被迷住的，怕是咱们陛下吧，一心一意想要跟她白首偕老。怕是要把我们都忘了吧。”
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吧，就算听见她这样抱怨的话，北辰郁秀莲也不曾应声，只静静凝视着玉杯之中琥珀色的酒液，听着叮叮咚咚的琵琶声。
是真的厉害啊，随手拨弄琴弦的时候，就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这般十全十美的人，谁不想与她白首偕老？只是，世事未必能遂人愿吧。
就算只是在玩儿，钟情在小玫怀里坐着，用小小的手指帮她按弦，说不上乐理方面有多精通，节奏却跟的分毫不差，遇到因为手指短小而跟不上的时候，就暂且放弃。这才多大点，满心思的聪明劲儿，掩都掩不住。
也不知道是随哪个的。上官世家的人自然都是聪明的，上官瑾是钦天监大祭司，术法上的成就，也算是一代宗师了。
说起来，他北辰郁秀莲不也是上官家的人生的，他母亲权妃以庶出之身在内宫博弈，将那些世家出身权势煊赫的女子纷纷踩在脚下。到最后逼死了自家姐姐，毁了太子的地位，将他推上皇位，这般聪明机敏，简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人若是太聪明了，性情未免就要凉薄。上官染烟天性厚重，算是很难得的了，因此上官瑾养她的时候，就特别不愿意教她一些世事险恶的话，宁可自己亲自保护她。但既然是上官家的人，洞察人心的能耐应该也是有的吧。
至于钟情，看着她，就觉得日后定然会长成华丽无双艳绝天下的模样。至于聪明，那就由着她聪明去吧。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都注定要宠着她了，管她怎样呢，都可以随着她。
这么些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以及内廷外朝权力制衡的事情，向来对上官染烟颇为冷淡，也从未听见过半句怨言。到如今，见到这样可爱的女儿，倒是恨不得将这些年亏欠她的，都一律还到这个孩子身上。小玫伸手自他怀中接下钟情，抱到自己跟前问道：“你想要听我们说话么？听得懂么？”
钟情摇摇头，小小的面孔一派懵懂的。小玫略微有些失望，将她放下，见她又往北辰郁秀莲那边爬了过去，北辰郁秀莲将她搂在怀里，又对小玫说：“你们接着说正事吧，钟情想必是在那边待得闷了，所以才想要出来看看。”
说着话的时候，心里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