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一名小太监推着轮椅走来,唐棣坐在轮椅里,摸着下巴道,“就是你那侍卫?”
唐娇点点头,然后低头不语。
轮椅停在唐娇身边,唐棣挥挥手,小太监便低头退去,待他走后,唐棣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等抓到万贵妃,你打算怎么做?”
“杀了她!”唐娇斩钉截铁道。
“你竟这么恨她?”唐棣苦笑。
“谁让她用她的脏手,碰我的东西!”唐娇眼睛里翻滚着浓浓恨意。
她不怎么恨唐棣,是因为她从未拥有过王位,也从未从生父那里得到过爱,即便从他人嘴里得知这些,得知自己本该拥有这一切,也觉得仿佛空中楼阁,宛若虚幻。可天机不同,他是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手指,每一口呼吸都该属于她,决不允许其他人碰他!
唐棣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转过头,与她一同看着屋檐上的残雪与夕照,喃喃道:“叔叔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唐娇警觉的看他,“别是跟万贵妃有关吧?”
唐棣对她一笑:“让她活着。”
唐娇想都不想就拒绝道:“这不可能!”
“有时候死不可怕。”唐棣一字一句的说,“一无所有的活着,才是真的可怕。”
唐娇盯了他许久,才狐疑道:“你不爱她了?”
他还爱她吗?
唐棣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过往的记忆又在他脑子浮现,一起烤红薯的温馨,冬天时抱在一起取暖的相依为命,还有两人一起吃猪肺汤时,他向她许下的誓言……情深意重,不敢相负,这句话,这些事,他都没忘。
可被她药倒在床上,一连数月动弹不得,屎尿拉在身上也没人管,而她却在外面声色犬马收养男宠的事情,他也没忘。
“爱还是恨,我也说不清楚了。”唐棣幽幽一叹,忽然阴鸷的笑了起来,“但她既然那么想活,就让她活着吧,哪怕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赤.身luo体,食糠吃粪也要她活下去……朕很想知道,在没有朕的世界里,她究竟能活多久。”
他身上阴冷和戾气简直要透骨而出,但唐娇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反而认真思考起他的建议来,过了一会,露出同样阴鸷的笑容,对他说:“这个主意不错。”
温良辰一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顿时觉得冰天雪地扑面而来,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差一点就想自插双目,转身逃走。
“殿下!”虽然忍住没逃,但他迫切的想要分开这对叔侄,于是人还没走过来,便大声唤道,“万贵妃身边的侍从逃过来了,说有天机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在哪?我来了!”唐娇马上丢开唐棣,朝温良辰蹦跶过去。
温良辰唤来一名太监,让他带着唐娇去太极殿会见那人,自己却没跟着去,站在原地,转头盯着唐棣。
“干嘛?防贼啊?”唐棣朝他冷笑一声。
“臣不敢。”温良辰非常诚恳的说,“只求陛下不要在臣看不见的地方,教公主一些奇怪的东西。”
唐棣对他冷笑不已:“你怕朕教坏她什么?”
“最好什么都不要教。”温良辰拿出白玉烟枪抽了一口,笑容懒怠道,“一个弑君夺位之人,不适合成为她的老师。”
此一时非彼一时,以两人现在的权势地位,温良辰已经不需要再对他保持尊重了,神态之间,甚至隐隐透出股强势。
唐娇对天机有占有欲,他对唐娇又何尝没有占有欲呢?温良辰追求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么他就必须将唐娇掌握在手里,最好让她对他言听计从,那么他不是皇帝,也是皇帝了。
所以唐棣的存在,对他而言有些累赘。
温良辰不想教唐娇太多的东西,他只想把她变成一个心肠柔软,或者说优柔寡断的公主,但是唐棣不同,他怕是会教唐娇一些真正的帝王之术……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唐棣盯着他,忽然笑道,“你是不是怕朕教她这些?”
温良辰端着白玉烟枪的手微微一滞,然后缓缓笑道:“臣是她现在最大的依靠,相信殿下不会做出这样的不智之举。”
唐棣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从胸膛里发出,犹如渡鸦的鸣叫,显得有些阴暗病态。
“你不必对朕怀着这样大的敌意。”他一边笑,一边讥讽的看着温良辰,“这让朕觉得你有些可怜……温良辰啊温良辰,事到如今,你连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吗?”
温良辰面色一沉:“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