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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月落乌啼(1 / 3)

浑浑噩噩的一夜,本以为会彻夜不寐,却分外离奇地睡过去了。然而这一觉并不安稳,梦中场景如走马观花,前一世的点滴中又间或夹杂这一世,教人分不大清明了。

远处似乎有一团迷蒙的白雾,一个挺拔的人影立在虚无之中,模糊间朝她招手。她混沌了,脑子里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徐徐吹散开那一圈圈烟雾,后头是一张熟悉的脸,眉目如画,好看得像高不可攀的仙人。

他微弯起唇角朝她笑,阔袖抬起来握住她一双柔荑,嘴唇似乎动着,是在说什么话。模糊之中什么都听不真切,她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那方的严烨仍旧只是温润地笑,薄唇开开合合,她努力地去听,好一会儿才终于听清了两个字,他在喊她的名字,说,“卿卿。”

妍笙是个姑娘家,被人喊起闺字时脸红得像要滴出血。她略扭捏,不大好意思的情态,羞怯道,“你别老这么叫我,叫人听见怎么办。”

严烨仿佛听不懂她的话,忽地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樽白玉杯,端在手上,衬得修长如玉的指节能发光似的。杯中盛酒,他将酒樽递过来给她,温声细语地哄,“卿卿,过来,乖乖把这杯酒喝了。”

他的声音是润泽的,像山涧里流淌的泉水,细细地流进她的心坎儿里来。她脑子里浆成一团,仿佛什么都忘记了,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空荡荡的白,他成了眼中唯一的风景。他的笑容近在咫尺,抬手就能碰触得到,她被蛊惑了,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酒樽。

“陆妍笙你疯了!你想再死一次么!”

仿佛有巨雷在天际乍起,惊破了一池幽梦。她骇然失色,再抬眼时周遭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漆黑的夜色,幽寂的永巷,耳旁时不时传来几句梦呓似的女人声音,如泣如诉格外可怖。

她吓坏了,双膝一软几乎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朝后踉跄了一步。后背抵上一副冰冷的胸膛,他在身后抚上她孱弱的双肩,俯低下头薄唇贴上她耳际,甚至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凉的,他道,“娘娘怎么了?这杯酒,臣亲自伺候您用吧。”

她惊惶地躲到一旁,再定眼看,严烨双手对掖居高临下,眸子淡淡一瞥如打量死人般地哂她一眼,神态漠然说,“妍贵妃大义,立时便随大行皇帝而去。”

……

陆妍笙发疯似的尖叫,从床榻上蓦地坐起身。

几乎与此同时,寝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玢儿睡眼朦胧地跑进来,肩上披着件儿薄薄的外衫,疾步至牙床边,打量床上坐着的人,只见主子满头的淋漓大汗,背上的里衣湿透贴在皮肉上,她蹙眉,“娘娘怎么了?”

她惊魂未定,一把捉住玢儿的手臂,神色恍惚道,“有人要杀我,他要杀我!”

看这情形,想是发了梦魇。玢儿略松下口气,转念又觉得主子很可怜,因反手覆上她的手背在床沿上坐下来,安抚她道,“娘娘您别胡思乱想了。别怕,您是太后钦封的贵妃,又是沛国公的掌上明珠,天底下谁敢动您啊?方才只是做梦,离天亮还得一个时辰呢,再睡会儿吧。”

她失神,方才那个梦是个警示,提醒着她上辈子严烨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忧心忡忡,覆上额头叹息,“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天晓得我希望永远别天亮。”说完就开始哽咽。

玢儿见她忧愁不已,心中也很是不好过。还有一个时辰天亮,估摸着到时候敬事房的内监就要来传话,张罗主子今晚入养心殿侍寝的事儿了。看昨晚的情形,主子同严掌印那方不欢而散,事情大约是板上钉钉,再没有转圜了。

她自小是个丫鬟,命没有主子那样金贵,却往往能把事情想得开。她幽幽地嗟叹,拍着妍笙的手劝她,“主子,奴婢知道您愁什么,可事情到了这份儿上,愁死了也不抵用啊。”她略想了想,又道,“依奴婢看,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您这样年轻,也不能老在这紫禁城里守活寡。”

妍笙本来在抽泣,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道,“你这是什么话?是要我今晚乖乖从了景晟么!”

玢儿的神态万分无奈,“不然呢?您能怎么着啊?主子您想开点儿吧,这里是皇宫,咱们不是严烨的对手。万岁爷病着,您一天的恩宠也不曾有过,说句大不敬的话,将来圣上驾鹤仙去,您难道想带着个姑娘身子当一辈子太妃么?”

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她入了宫封了妃,虽然不曾承幸,也一辈子摆脱不了“皇帝女人”这个头衔儿了。等文宗一死,她的下场必然会同上一世一样惨死冷宫。妍笙双手绞着锦被,半天没有搭腔。

“主子,奴婢这句话可能不中听,可全是为了您好。如今太子爷属意您,若真有了那一层干系,以您的身份,他绝不敢像对待孙答应那样去对您。”说着,她声音蓦地压得更低,四下一打望,朝妍笙凑得更近,又说:“太子御极就是皇上,到时候他顾忌您的家世,定不敢亏待了您的。何况您也没有心上人,太子爷虽然好色昏庸,可到底正值壮年,玉树临风,总好过缠绵病榻形同虚设的皇上啊。”

陆妍笙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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