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久让总管说武长一早就到靶场练枪,打手机他没开机,于是风影和理香直接到地下室找他,进入自从黑泽家每年固定举办的打靶赛结束之后便不曾踏入的打靶区。
向管理站的守卫说明来意后,他替她们拨室内分机到个人练习场去。稍待片刻,一身休间服的武长现身了,他将略长的发扎成一束在脑后,看来很有精神。
“早安。”理香向他打招呼,两颊上露出酒窝。
“早啊。你们来这里干嘛?尤其是你,”他看向风影,“不应该接近这里吧?”
风影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害怕枪声的事,决定不予理会。
“我们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们──”她看见走进管理站的人不禁住了口。
绑着长辫子、打扮利落的和姬手提枪盒,朝他们看了一眼。
“怎么了?”武长转身问道。
“我想试试口径小一点的枪。”她边说边向登记柜台走去。
“会影响手感吧?”
“再怎么样也不会输给你。”
“这么说也太过份了。”武长笑道。
“你们……”理香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小声地问。
“喔,我们刚才在比枪,结果我连一记也没赢。平时疏于练习果然是退步不少。”虽是这样说,但他表情毫无不高兴。“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过来这边说。”风影拉着理香往管理站的角落走,武长跟上。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
“关于你母亲的事。”风影从口袋内掏出相片递给他,“她和我们夫人似乎是旧识。”
武长低头专注地看着那张照片一阵子,递还给风影。“所以呢?”
“所以我们想代表夫人去问候她。”
此时和姬提了枪盒离开,武长的眼角馀光跟随着她的背影出了管理站,才又拉回注意力。
“没必要,说不定她连赤羽夫人是谁都忘了。你们也听说了吧?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是普通的糟。”
“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只是想亲自去向她致意。”
他笑了笑,“你们是听说昨晚的事吧?她啊,像疯子一样朝墙壁撞了好几下,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看护好不容易才制止她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所以我想现在不是探望的好时机。”
“那什么时候比较适合?到时你通知我们一声可以吧?”
武长不置可否,“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两个跟她素昧平生,何必花那个时间跑一趟?”
“不只是我们两个,要是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就更好了。”
“我?”
“你已经很久都没去探望你母亲了吧?虽然有点花时间,不过──”
“谢谢你的关心啊。”武长笑得有点不自然,“但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为什么不去看她?”风影终于按捺不住直言,“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吧?你的母亲身边已经没有了丈夫,如果连自己的小孩都……连面都不见上一次,那不是太……太无情了吗?”
武长收起笑容,“我已经为她做很多了。不是身为唯一的孩子就代表她可以无止尽地剥削我。”
“剥削?你说这种话太过份了吧?”风影也激动起来,“明明是亲人却连面都不见……你知道我们是想见也不得见吗?别等到她哪天不在了才后悔。”
“风影,算了……”后头理香拉住她的衣服下襬,小声地说,“武长他不想就算了……”
武长的脸已完全沉了下来,考虑了一会才开口。
“你知道……那女人从小对我反复说了几百次我爸外遇的事?然后再反复诅咒他诅咒了几百次?那些我根本就无能为力的事,我只能承担下来……你又知道她自杀过多少次?上吊、割腕、吃药……哪一样没试过?我的风影耐是有限度的。”
理香的手有点发抖。
“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像你们的赤羽夫人一样,那么温柔善良又慈祥吗?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这种情况也只有之前,她不小心听见他和阿乐谈论玄的对话之后武长曾以这种态度对她,不留情面地、不加掩饰他的……本性。若是平时的她,风影也没把握是否有胆量继续与他争执,但风影隐隐觉得自己此刻的愤怒不仅仅因为武长对待他母亲的态度,有部份还是因为……早上目睹他进了和姬房间后,在心中产生无法言喻的闷气。她强迫自己直视他。
“你不晓得,我宁可她死了,然后在心中为她塑造成美好的形象,再无限缅怀她。”
“……难道就连见一面你也不愿意?”
“见了面又如何?只会让我更憎恶她罢了。”
风影似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阵子。
“其实,”她终于开口,“我从不认为世上所有的母亲都像夫人一样……当然会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存在。就像是我母亲、亲生母亲。虽然她抛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