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也没有因为白蔓薇留在郡王府而难过,他难过的,只是因为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明白了,他和白蔓薇之间的距离。
尽管白蔓薇在平康郡这些年,一直当他是好朋友,加上她生性活泼开朗,也不对他摆什么身份。可是,她终究还是郡主,她是受皇帝封赏的,有官阶有等级的郡主,和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始终是不同的。
在遇到他之前,她的身边环绕的,都是达官显贵,她叫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七王爷叔叔,她年幼时还与当今陛下一起长大。
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他当初竟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和白蔓薇就这么走一辈子,他还天真地以为,他以后能给白蔓薇幸福美满的一生。
“她是郡主,这是她不能选择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并不代表她与你不能在一起啊。”听到他这么说,朝槿还是觉得有些心疼的。从前她在风栖林,除了琅琊,应该说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后来跟着阿莫图回苏和部,也因为自己是世子的朋友,所以一直被当做上宾对待,其实她也不太懂沈逸之心里的自卑,在她眼里,不管对方身份多么高贵,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再说,你也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身份啊,你要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平民百姓配不上她,那便为了她去争取更高的身份和地位吧。”抬手轻轻拍了拍沈逸之的肩膀,朝槿劝到。
“这样吗……”听到朝槿这么说,沈逸之朦胧的眸子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彼时,息墨推着琅琊也推门进来,想来是息墨已经劝服了琅琊,早上还气鼓鼓的少年,现在一脸的笑意,倒也不客气,坐到了沈逸之身旁,闲聊了几句之后,几个人便开始吃饭。
吃完饭,天已经尽黑了,因着先前沈逸之多喝了几杯米酒,虽然酒不烈,但是此刻他也有几分微醺,沈家医馆又在宿柳街尽头,朝槿多少有些不放心,便叫息墨送他回去。
宿柳街是平康郡最宽阔,最繁华的街市,这里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四处游历的旅人。偶尔,还会有别国的使者前来这里选购货物。这里的货物多而繁杂,很多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
雪沁楼是宿柳街东口上的一家酒楼,它是平康郡甚至整个塞北最好的酒楼,三层高的楼房平地而起,朱栏雕花,青瓦红漆,它的招牌是一整块青木打造的,上面的字是今时川平郡文书侍郎白墨行的亲笔。
白蔓薇很讨厌这座酒楼,因为这是她的父亲送给他心爱的女人的。雪沁楼的老板沈絮衣,听说是一个南泽水乡的一个青楼女子,白墨行年轻时南下游历的时候爱上了她,竟然花光了身上全部的积蓄将她赎了出来,还带着她回到了平康郡。
那还是她母亲嫁到白家之前,那时候的白墨行,不过是平康郡白文书府上的小公子,他原本是要娶沈絮衣的,奈何他的父亲,白家的族长不允许,因为白墨行本来是有婚约的,再说,一个青楼女子,怎么能进得白家的门。
所以,即便是白墨行执意要娶,最终也没有娶成,他没有赶走沈絮衣,而是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沈絮衣,让她买下了这栋酒楼,得以在平康郡生活下去。而自己遵照婚约娶了苏家的小姐,也就是白蔓薇的母亲。
大家都以为白墨行是认命了,安安心心在家当他的郡守,可是,才五年,苏氏就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只留下两岁的白蔓薇,白墨行后来再也没有续弦,一个人带着白蔓薇过了十多年。
人人都称赞白侍郎他忠妻爱女,只有白蔓薇知道,那个神情落寞的男子,每每站在花树下,怀念的不是故去的妻子,而是在思念远在平康郡的那个青楼女子。
在妻子死后,白墨行便带着两岁大的女儿去了帝都,在帝都的日子,是白蔓薇童年最快乐的回忆,至少在那里,只有她和父亲,没有沈絮衣。可是,也不过几年,父亲终究还是回到了平康郡。
那个时候的父亲已有官威,祖父过世,再也没有人能管白墨行到底爱谁,每天都去了哪里。白府上下对此只字不提,白蔓薇却知道,每个月,父亲总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府里,他没有去别处,只是去了雪沁楼而已。
今天,从郡王府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白蔓薇便想着去听雨阁看看,看看沈逸之怎么样了。可是,走到雪沁楼的时候,她顿住了步子,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雪沁楼二楼的矮窗旁。
此刻灯火阑珊,一男一女正斜倚在窗边说话,女子低眉浅笑,带着无尽的风韵。
白蔓薇突然有些挪不动步子了,她静静仰头看着楼上的男女,突然握紧了拳头,转身便朝着雪沁楼里走去。
白蔓薇刚刚一踏上二楼,就听见了有女子低低的笑声传来。不远处的窗边,一个朱衣的女子正倚在灰衫男子的怀里,用一方罗帕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笑声低婉,带着几分撩人的媚意。灰衫的男子轻抚她的长发,微笑着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个人都不再年轻,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
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缓步走了过去。
“云淡风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