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挥手让蛮女退出、自己一个人独坐账中,又回过头来将整个事件梳理了一遍。
“这事没完!”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阿金之死固然给他带来了沉重打击,但是战阵之上见惯了胜利与失败、便不能不把生死之事看得淡些。
再说他的肩头上还扛着全军将士的安危,所以还不至于说一个阿金就让他乱了方寸。
报仇之事还得一步一步地来。
另外,阿金的惨死也进一步说明,剿灭汉人荡平罗盘山的任务任重而道远、绝非一战成功或者靠其他方式就可以一下子解决。
那就按照事先的谋划实施吧!
头领于是将命令向环山各营传达下去,严令约束部属,绝不可冒进或单独擅自行动,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
一两天之中。一张大网正由外向内慢慢延展开来。蛮军这次采取的是网格方式、在整个罗盘山地面铺开。
于是一时间,“左牵黄、右擎苍”;蛮人固然随处可见,各作战单位却又只在事先划定给自己的区域内活动。
这样,看似忙乱,却又井然有序。
首要目标当然是通过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试图发现潜伏敌人的踪迹或是汉人的通道入口。
虽然达到这个目标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各营头领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严格按头领从大营传来的规定来执行。
所以即便是暂时一无所获,蛮人照样满山遍野,挥霍着过剩的精力。——既然暂时找不到敌人,那就索性巡查狩猎两不误。
按照头领的想法,这样一天一天地搜索下来,汉人一定会越来越难持久隐匿。
一是被发现的概率大大增加了,汉人不敢轻易露头、这样更从客观上保证了参与行动的蛮人兵士的安全。
二是,通过灭绝性地狩猎,让潜伏汉人的给养储备慢慢耗尽并且还得不到及时补充,这样下去,要么是出来送死、要么就在潜藏中饿死!
如此一来,那些山中野物则是遭受了灭顶之灾!对于所有爬虫走兽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了:藏进洞中,则被猎犬找到、再被士兵们以仿佛盗墓寻宝的热情来发掘巢穴。
被从林木中轰赶出来的,则被士兵们当作消食运动的乐子,成群结队地追得到处乱跑;只在一片区域兜圈子吧,毫无例外都给追得实在找不到藏身处;而一旦进入下一片区域,立刻换成另一队人,兴奋得嗷嗷叫、继续追!
只有体力超群的野物,好容易跑到外围,体力消耗殆尽,还是免不了被捉,而且出手的人更觉得轻松罢了。
至于天上飞的,面对的是蛮人实力更是强大的猎鹰,以及蛮人弓驽手!
——飞慢了必定被精准射落。
——飞快的不过是兜个圈子,这便被猎鹰悉数赶回,迎面来的又是弓驽。
水中游物就更不用说了。蛮人干脆连钓、网这些必备工具都懒得用,或者说不屑于用了。
——直截将原本为涂抹箭锋配制的毒液取出数滴,稍加稀释后,但凡有水的地方便往里倾倒;偏生又暗暗留下中巫吩咐过的水潭,无视处理;偶尔经过、也绝不逗留。
这一幕幕,直看得各小组成员触目惊心、遍体生寒!
看来,蛮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斩尽杀绝、看罗盘山人无计可施。
你就继续扮缩头乌龟吧。等到给养耗尽,看你饿着肚子怎么埋伏、怎么作战!
原本轻松戏谐看看风景的潜伏者们,无不掩面呻吟、抱头蜇伏,不知这样的痛苦,何时到头。
入夜,更不得安生!除了歌舞、便是酒肉。潜伏人员眼巴巴地望向酒,真香啊!蛮人造酒的手艺确有独到之处。
至于,肉?別提了!
那些生灵,可是曾经在罗盘山中或逡巡小道、或惊鸣晓唱遨游云天、或闲适散漫于水、甚至在通道建设时幽暗地下打过照面的……,这所有的禽兽虫鱼,代表罗盘山的无限美好和勃勃生机。
万物有名,皆是生灵。现在,竟然只剩下一个共同的称呼:“肉。”
肉这个字眼,想想都令人心痛、令人愤怒。
更无法回避的一个事实是:如果纯以食物的角度来看,它的诱惑力实在是难以抗拒。酒池和肉山,想来不只是传说吧?木隶和他的部属们只能看着而已。
看着,幻想和克制,咽着口水、一不小心就会让邪火冲顶!
这原本都是咱们的。现在,就由着牲口们遭蹋?
被烤炙,流着脂油。被割切,被嚼咽。被烹煮,被调味,被祭献。被犒赏了鹰和犬。
毛羽为饰。革皮为衣。骨胳用利、弦筋绳脉。
这样想来,山间犹存的野菜珍品,最后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吧?
种子种下,对蛮人的仇恨说不得正要生根发芽。
蛮人夜夜狂欢,故意挑战罗盘山人的忍耐极限。你不动?你不出来?你还不出来?那我继续!
蛮人最终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展开疯狂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