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正好,柔煦地笼罩着大地,树木在阳光的穿透下格外葱郁。然而,纵然窗外佳景迷人,窗内的人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陆桓静默地坐在窗边沉思很久了,他的双眼都因为日光的关系而渐渐酸涩。三千烦恼,他试图理清,却毫无头绪。
前些日子,他依照赵策的吩咐,周全地准备了一套欺骗他人的说辞。朝堂上,他万分忐忑地奏明了星象异常,矛头直指吏部。他原以为他的一番无稽言论,会惹来众怒。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不止司天监的监使大人站出来支持他,就连吏部里面都有人站出来为他圆谎。这些人必然在为赵策效力,赵策的势力竟然覆盖如此之广,陆桓一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
这会子平安端着一盆清水进了房间,他将水盆搁在铜架上,对陆桓道,“主子,扑扑脸吧,天热了。”
“好。”陆桓心不在焉地应着,注意力还没有从朝堂的事情上转移过来。
“主子在想什么?从方才我端茶进来到现在,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您还是同一个姿势。”平安不知就里,微微打趣起来,“可是在想白苏小姐?”平安并不知道那晚陆桓没有见到白苏,他只知道陆桓匆忙赴约去了,而接下来的事情他便一无所知了。
陆桓沉默了一会儿,平安以为他不会答话,正打算退下,哪知陆桓突然开口道,“平安,我想,我做错了事情。”
平安愣住,心中敲起了鼓,七上八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策知道了我的名字,凭他的人脉,但凡他想调查,迟早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抓住了我的把柄。”陆桓向平安倾吐出来,虽然这倾吐有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长久以来,他都是习惯了一个人默默面对一切,如今他将困难说了出来,他发觉这样会轻松很多。
“肃远侯大人是不是以此,要挟您做了您不想做的事情?”平安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得到,危险已经逼近了陆桓。
“是。可是我不能为虎作伥下去。”像是起誓一般,陆桓说的一字一顿,分外清晰。
平安不住地点头,“我在京城也有段时日了,常听街坊的人们说肃远侯大人是个奸臣……主子,咱们不能一直跟着一个奸臣。”
平安只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尚且耿直,不忍与赵策等同流合污,何况是他了。陆桓默认,他的确不该再屈于赵策的威胁之下了。这不仅是与奸臣划清界线,更是对自己陷于被动处境的一种反击。
“平安,帮我准备一下,我想进宫面见圣上。”陆桓收起目光,深邃的瞳仁像一汪池水,恢复到一贯的平静。
三日后,太医院的教习生们迎来了异常困难的分科考。这场考试过后,结合平时的表现,管勾们会给出所有教习生的综合排名。只有一半的教习生能够留下来继续外教习,而较差的那些教习生则不得不离开太医院。
等这一天白苏仿佛等了几个春秋,她迫不及待地想取得最佳的名次,好成为沈济生的门生。
这次考试的主监考官是薛达副提点,白苏坐在席位上,看到他出现的时候,不禁一阵头疼。她暗地里偷瞧了瞧白決,白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达在正前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次考试的规矩,底下的人大都心猿意马地想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在极力回忆昨晚背过的药典,有的人在念叨着求神求运的词儿。白決在听出薛达的声音之后,便抬起了头,一直注视着薛达。他料想,以薛达对他的厌恶,这次来监考必定会想方设法地为难他。他一定要以不变应万变,顺利通过这次考试。
然而,过了一会儿,白決发现,今天薛达似乎对他视而不见了,薛达的目光一直落在了白苏的身上。
这……白決隐隐紧张了起来,他太了解薛达了,薛达不会无缘无故地注意起白苏,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稀里糊涂之间,薛达面前的案台上已经烧起了计时的粗香,考试开始了。
一时间众人都运笔如飞,白決也收起担忧的心绪,认真投入到了考试之中。
对于白苏和白決这类基本功非常扎实的人来说,区区一个分科考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对于薛守逸这种游手好闲之辈,这次考试就像是一口烧得滚烫的热锅,让他在热锅里头焦头烂额。
计时香一点点短了下去,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淌了大半。
薛守逸实在坐不住了,他在面前的宣纸上乱七八糟地写了划,划了写。该怎么办,他不能就这么被淘汰,今年的教习生只有他一个薛家人,他若是被淘汰了,众人就都要看他的笑话了。这么想着,薛守逸迅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扯下了一片宣纸。他在上面草草写了几句,然后揉作一团,嗖地一下,朝着他的同窗邬棋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不巧的是,今天偏偏有风。恰赶上薛守逸这么一扔,一阵风刮起,将轻飘飘的宣纸团吹向了另一个方向,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了白苏的脚旁。
白苏正认真答题,根本没注意到这白花花的一团宣纸。
薛守逸急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