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几声清脆的鸣叫,惊破了沉睡中的隆城,天空渐渐露出了灰白色。
黎明的隆城,宁静安详,从高处往下看,这是一个坐落于盆地的小城镇,北面偏东的鲤鱼山和东南面的马鞍山,还有绵绵起伏的丘陵以及一望无际的田野荒岭,把隆城点缀在大山脚下的田野中间。鲤鱼山上是一片浓密的梧桐树林,郁郁葱葱,延绵一大片,是隆城天然的防护林。井字型的街道把居民的房屋划分得整整齐齐的,井字的中心则是市集与庙堂,庙堂正对面是一个正方型的戏台,而客家人传统的土房一小块一小块、方方整整地坐落在每条街道的两旁。隆城的客家民居大部分是殿堂式的,也有家庭成员少的单户型,而且大多是石砌地基,或青砖或夯土墙面并红黑色的瓦,排排整整,井然有序,但并不高大,所以独立于街中青黑色砖瓦高大宽敞的庙堂显得格外醒目。
早起的人们穿梭于街道与房前屋后的空隙之间,脚步如踏节奏般,忙碌轻盈并有序。有挑水的,有提着衣服往河边清洗的,有挑着粪桶出门浇菜的,也有到外地集市赶墟的,还有早起静静坐在门前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眼神清澈宁静,仿佛大自然的目光早早点缀着这个小小的城镇。不一会,屋瓦上空飘起蓝灰色的轻烟,顿时一片食物飘香,新的一天开始了。
天渐亮的时候,人们出行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卖米果,卖发糕咯,又大又香、热气腾腾的发糕米果哟,……”
“打凉茶啦,清热解毒,祛暑除湿,老少皆宣……”
随着走街串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街上就可看到三三两两、七八岁、十几岁的孩童背着书包、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学校赶去了。隆城小学就在街中央,和庙堂并排,也是坐北朝南而立,学校倒还宽整,有球场,操场,还有个像点样的舞台。客家人沿袭中原的教育传统,向来崇儒重教,俗话说有客家人的地方,就有庙堂,学堂挨着庙堂建。
这时,只看见一群人围在庙堂的侧面前好像在看什么公告,包括早起挑大粪的,卖早餐的,因上年纪睡不着的老大爷,就连刚开始上学还不识几个字的小孩也围了过去。村支书的助手小李正拿着一大瓶自制桨糊,从人群里艰难地挤出,但身体才挪开,缝隙便被堵上了。
林光年到公告前看了一下,其实他并没有看进去,而且这张公告是他昨天写的,都是些通知什么的,所以站了一会他就准备离去,转身正好看到才出门的刘公。
“刘公早!”他很有礼貌的向刘公打了声招呼。
刘公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就也看公告去了。
林光年在街上转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经来到二叔的大门前。
林柏文坐在林府大院一个古老、光滑的石磨边上,正在给箩筐上绳子。客家人很多的农具一般都自制,像林柏文这样上了点岁数给箩筐上绳子那是非常拿手的,上好后一扯,两边绝对一样长,扁担架在上面刚好平衡。但他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林光年也不知道二叔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出来干活。
林柏文向来有些小里小气的,和他的堂兄林伯清完全不同,很多人都说他是谦卑,因为话也不多,平时只安安分分的种地。要不是重新划分土地,隆城人都不知道他拥有那么多地产,而且这之后,他变得更神秘了,平时大门都不怎么出来,据说是病了,还有点神志不清的,人们猜想大概是地产减少了的关系,还有人暗地里说他是装的,但许多人也是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而看到林光年向自己走来,林柏文突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嘴里嘀咕道:“讨债的,讨债的来了,……”
“二叔,最近身体好吗?”林光年毕恭毕敬的上前问道。
林柏文好像没听到似的,只顾低头干自己的活,他左脚踩着箩筐,双手用力扯着刚穿上来的绳子,差点把箩筐给踩扁。
“二叔,……”
“谁!”林柏文像故意被吓到一样猛地站了起来,一吼还闪到了腰,只见他左手捂住腰,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
“二叔,你怎么了?”
“站住,离我远点!”林光年本来要上前去要扶他一把,却被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柏文给吼开了。
几乎同时林柏文的大儿子林光桐听到父亲大声的责骂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林光桐看到林光年,便盯着他直问,很生气的样子,接着弟弟林光椿、林光楠也出来了。
“一大早怎惹得我叔如此生气?”
“阿叔,你没事吧。”
“大哥,怎么回事?”
“二弟,我……”听着三兄弟的责问,林光年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孤单了,原本没什么口才的他更是木讷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叔,我们扶你进屋休息吧,”林光桐狠狠地看了林光年一眼,接着他们几兄弟扶着林柏文进屋了。
小弟林光楠一面走一面说:“也不知大哥一大清早的来做什么?”
“哎,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