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刻,二刻……如果天亮了,那我的一切都会在那无情的白昼之下无所遁形,所有的计划也必会立即泡汤。韩遂这狗杂种!
第十一批探马驰来,迎面是一张气促而兴奋的娃娃脸,“禀大人,禀大人!敌人──敌人来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但是我的手已开始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声音亦变得粗重,像噎住了一般,“马俊王巍,甲马!鲍秉滕邝,准备火箭,烧它个人仰马翻!”
众将大声应喏。略带亮度的天空下,一颗启明星降临在淡淡的山丘影上,霎那间山影的后方跃现出无数寂寞的黑影,传令官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最为嘹亮,而大军肃杀地行进时,那种非常的气魄,把人格斗的yu望燃升极致。
第十二批、十三批探马终至军前,“报──韩遂后军已到!”
我望了眼身边的马俊,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唰地从匣中抽出宝剑,“都跟我冲,不要放走半个贼寇!”
甲骑早已准备完毕,闻得号令,俱都脱开了笼头。天地里只听见战马粗重的长喷鼻息声,这帮眼中闪烁出兴奋光束的烈马,不待发命,便开始缓缓骤蹄加速。沉重的蹄声和着人们从胸腔中迸发出的低吼,这种庞大的气势与威力,甚至连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我觉得敌人是那样地值得怜惘,因为他们很快就要变成我军杀戮后的残尸。
鲍秉滕邝的轻步军齐齐奔行。他们腰间揣着大量燃火之物,连箭簇头上也不例外。我纵马和他们一起疾驰,但威猛无匹的甲骑在前面早碰上了对手,一时杀声震天。
待赶上前军,马俊指挥的甲骑开始放起火来。宽阔的大路之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敌尸。鲍秉滕邝的功劳似乎都被他们占了去,等弓步军迎上,冲天的火焰早熊熊燃起,连四周的树林也在烈焰中东摇西晃起来。
“传令,全军呐喊!鲍秉滕邝,抵住来援的部队。马俊,把敌军所有辎重都摔到河里去。来人──火速传孙定方接应!”
厮杀直到天明,韩遂、边章的部众两万余这才大举回援,陆续到达战场。在其返回之途,我军又纵火烧了他一阵,取得小胜。恼羞成怒的敌军疯一般扑来,而马俊奋不顾身地指挥甲马,往来以为后盾,掩护众军缓缓退至酽河。稍顷,我军退路尽失,紧靠大河,疾速地结成阵势。韩遂、边章见我退而不乱,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排军压来,隔三十余丈遥遥对垒。
我的阵前都是鼓号旗帜,遮住了银光闪闪的重铠步兵。我的意思就要让他们留到最后用。在没有真正打起来前,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意图,更不会白白放过了韩遂,让他享受不到这奇阵的乐趣。
敌方阵势初有燥动,便即被压制。看来韩遂、边章都绝非寡谋之辈。静静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敌阵前那些烧得狼狈不堪的士卒分出一条道来,敌中军号旗飞扬,一骑远远冲来,叫道:“韩将军请虎骑校尉焦龙大人叙话!”
我朝着左右哈哈大笑。敌阵动处,只见有五、六人缓骑突出。成公英见我作势提缰,在旁低声道:“末将愿保将军安危!”
“好,就你跟着我罢。”我朝孙定方等丢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心,这才一夹马腹,当先来到阵前。
韩遂等来到三五丈之前,便住骑不走。我朝那几个人看了看,当中一人面色发黄,一副风沙吹砾不平的皮肤,似有四十岁年纪。但鼻梁甚高,两眼凹陷,显得十分有神。我笑着抱拳道:“阁下可是韩遂韩文约将军?”
那人微微一怔,也抱拳道:“好眼力!来者莫非是我朝暮而思的颜猛禽?”
劲风吹过,他的嗓音仍是十分响亮。我迎着风微微颔首,“拜蒙将军亲笔遗书,感激不尽。不过各为其主,不便强求,将军的心意,在下也只能心领了。”
韩遂见我开口就提那件事,摆明立场,又是一怔。半晌才勉强笑道:“颜校尉不愧为汉室忠卿,难怪能得皇帝那么喜爱。今日得以一见,文约心里也就舒坦了。嘿,各为其主,话虽如此,但颜校尉生不逢时,可嗟可叹哪。”
我闻得他的话意,又想“劝戒”我了,笑道:“将军可不必多话了。今日得见,不过你死我活而已,与其多说些废话,还不如斗它一场来得痛快!”
韩遂见我这样针锋相激,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地,但仍皱眉不言。他身边一员偏将,突地提枪一指,怒吼道:“焦龙,你休得张狂!看我张超来拿你!”
见他跋扈的样子,成公英再也忍不住,挥了挥大刀,“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向焦将军挑战,来来来,你我斗它一斗!”
我哼了一声,拨马回去。而韩遂劝解不住,亦避归本阵。当下成公英大喝一声,提刀就砍,而那张超挺枪招架,一来一往,打得欢腾无比。
孙定方知道我外强中干,见我没上当中计也不意外,还连称那厮可恶。我笑道:“你看这家伙能不能打赢成公英?”
众人看了一会儿,都说不能。孙定方突地两眼一亮,加了句道:“恐怕这几招之内,姓张的便要授首!”
我急忙往战局看去。成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