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尚家回去时,焦龙已烂醉如泥。讀蕶蕶尐說網章尚也许要留他过夜的,被焦龙坚拒了。迷迷糊糊中,焦龙觉得俞翠儿和碧莲在说话,而黄莺他们却拿着绳子,要勒死自己,后头跟着一大串拿刀的屠夫,有窦伍,有章尚,还有陈蕃、黄琬、冯旭……
醒来后头痛如裂。俞翠儿正站在窗口向外望着,外头一片明晃晃的白色,原来是厚厚的积雪。焦龙正思忖着该不该和她报告昨晚的丑事时,碧莲端着火盆走进屋来,轻笑道:“大哥醒啦。昨夜恐怕喝得太多了罢,要不是夫人搀着你回来,真怕大哥会睡在路上呢。”
焦龙笑着坐起身,把脑袋左晃晃右晃晃。俞翠儿进来,原本绷着个脸,见状也不由噗哧一笑,道:“你呀,天天在外面疯,还喝那么多酒,真是自作自受。”
碧莲走过来帮焦龙穿衣、套鞋,一边笑道:“夫人莫怪他,大哥还不是想让我们早一点离开洛阳嘛。真希望我们马上就能出发。”
俞翠儿嗔怪地捏一捏她的脸蛋,道:“叫你别帮着他,又忘了不是?你这人哪,就是心肠软。”
碧莲做了个鬼脸道:“我还不是替夫人您操心吗?”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俞翠儿脸红耳赤地骂了声“死丫头”,便被焦龙揽在怀里。焦龙笑着道:“夫人无意中透露出天大的秘密来,真叫为夫感动得心潮澎湃。昨晚上我焦龙可做了不少梦哩,第一个就梦见了你,哈哈,哈哈!”
俞翠儿啐了焦龙一口,“别臭美了。谁在路上瞎嚷怪叫,谁又在家门口上吐下泻,还不都是夫君你吗?”
焦龙脸上微有些发烧,道:“我没胡言乱语些什么吧。”
俞翠儿似笑非笑,“有。还说要娶黄莺和唐凝为妻呢,快快老实交待。”
焦龙吃惊不小,抬头看去,见她神色不像那么回事,这才放下心来,“夫……夫人,千万别瞎说。这些话,我焦龙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呀,更何况我焦龙只是醉了。”
俞翠儿瞟了焦龙一眼,银铃般地笑起来,“好啦好啦。见你也怪可怜的,就饶过你一次,不过下次别再这么喝酒了,知道吗。”贴在焦龙耳旁,轻轻吻了吻焦龙的面颊,低低道:“你什么时候答应把唐凝救出去的?”
焦龙见夫人大人发问,赶忙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那宦官的恶事虽未亲见,也添油加醋地说得活灵活现。俞翠儿怒道:“真有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个阉徒,怎么能娶妻呢。”
焦龙叹道:“那些个太监们,虽然有权有势,但没了男性尊严,没了生育能力,自然耿耿于怀,所以要掩耳盗铃,干些让人作呕的事情。”
俞翠儿不禁莞尔,“你也真想得出来。不过唐凝太可怜了,你还不如索性把她接到家里来住,这儿有我保护她,谁也休想碰她一根毫毛。”
焦龙肚里暗暗窃喜,想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把她带得来可别吃醋。故意皱眉道:“这……似乎不方便吧,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家,跑到我这儿来,岂不形同私奔?再说我早已派了佟威达去晶玉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俞翠儿恼道:“你不是一直最为怜香惜玉的呢?怎么临到事上,也开始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了?”站起身又思忖了片刻,“佟威达武艺不及段,智计不及王祁,真不知道他怎样去保护别人……夫君,你笑什么?”
焦龙心里早有计较,打点了若干银钱,又请俞翠儿陪伴,一同入宫见太后。
昨日在常侍府里已和章尚分析得再清楚不过了,眼前最大的事是稳住窦伍,一边笼络太后。这两帮人决不能失去制衡之势,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子好过。章尚不是太蠢的家伙,讲些大道理便略有所悟,不像董忠那傻鸟,三个耳光也打不半个闷屁来。
踏着漫天的大雪,车马艰难地行至禁中。眼下焦龙的大名更因加官进爵而颇有震动之势,因此执掌禁宫的南屯司马校验文符无误后,当即恭敬放行,唯恐招惹了焦龙这天子跟前的红人,增添麻烦。
驾御马车的更是洋洋得意地叫道:“虎骑校尉大人随属二十二骑省宫──”
再行得片刻,已至御厩。一名官员率众扶侍焦龙下车、又命将车马赶于厩中,这才微笑长拜道:“在下未央厩令,特来拜见焦大人。太后闻得大人进宫,已移驾长秋殿静候佳会。”
焦龙忙道了谢,正命家将们在御厩房稍歇,便有小黄门奉太后口喻前来引路。心道:老子救了董忠,立刻待遇就不同了。御厩令前来问安,小黄门奉旨引路,真是爽快无边!心中大悦,再不管多大的风雪了,说说笑笑,便来到长秋殿前。
门外早有人长声道:“虎骑校尉焦龙大人参谒太后──”
焦龙整整衣冠,回头和俞翠儿相视一笑,只听殿内有人叫道:“传焦龙觐见──”
焦龙大踏步跨进殿内。此间与嘉德殿不大一样,金壁辉煌,以丝绉覆于四墙,高阔的门庭、圆柱,豪奢的大块地毯。正面乃御榻红阶,两幅巨大的屏风隔于案后。两抱香案,缕缕生烟,而殿内显是生过火炭,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