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在月临江的竹屋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月临江回来,只好自己做了饭勉强糊弄一顿。讀蕶蕶尐說網饭后,他抱着小团子进了屋内,点上烛火,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只是这样没有星光与月光的夜晚让他觉得格外的不详。
他席地坐下,一歪头间,瞥见月临江的桌案上有一个做工精良的木盒子。出于好奇,他走过去打开了箱子,里面只装着一卷有些残破的羊皮卷。借着微弱的烛火,他仔细辩读着上面的文字。
不甚理解,看来是上古某一族的文字,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视线继续往下,然后停在了右下角的一隅,那里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可以辨认的五个小字:白云村丁氏。
白云村丁氏?这不是第一次遇见月姑娘的地方么?话说,不知道那些人好些了没有,自从上次匆匆一别,就再没回去过。
想到这儿,萧湛顺手将羊皮卷揣进袖中,拍了拍身旁卷成一团的小团子道:“团子~,帮个忙载我去白云村,事后好肉酬谢!”
小团子长啸一声表示附和,随即变成虎般大小,载着萧湛消失在夜色里。
暗无光的寒夜,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白云村,自萧国灭亡后,就归属于商国。此时已是三更,村民们早已进入了熟睡。
咚咚咚。
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将村长从睡梦中吵醒。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极不情愿地披上外衣朝门外问道:“谁啊?”
没有回应,只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村长拖着年迈的身体,点上蜡烛,将门打开。微弱的烛火在开门的瞬间立马被寒风吹灭。就在那一瞬,村长确实地看到门外站着的人。
长发飘飘,好似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子。
“你是?”
“村长这么快就忘了吗?我是救了你们全村性命的人啊。”
清远冷淡的声音将老者的睡意吹散,他连忙将身上随意穿着的衣服扣好,激动地说道:“恩人姑娘,怎么是你,这大冷的天,又是半夜,你怎么孤身一人来这里呀?”
“……我来,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族人。”
冰冷的音色夹杂着寒风一同灌进村长的耳朵,她被女子的话怔住,惊愕之色爬满了苍老枯槁的脸。
“姑娘这是何意?”
“我在给你以及你家人的萆荔里多加了一味药材,药性与萆荔相克,是慢性的毒药。看时间,到今日也该发作了。”
像是为了验证女子的话一般,老者的五官因痛苦扭曲在了一起,他大口大口地吸食着寒冷的空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女子发出了绝望的冷笑,“因为要用你族人的鲜血来祭奠我被毁灭的国家,还有被杀害的族人。”
“老朽……老朽我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哼,我的族人又何尝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们不也一样被你的祖先杀害了。”
“你……!”
“我会放过村里无辜的人,但是你丁氏族人,一共七口,今日我要用你们的血来偿还!”
月临江说罢,从虚囊里取出玄冰仙剑架在丁村长的脖子上,朝漫长的黑夜喊道:“子参!我知道你没死!你落井下石,趁着天灾,戮我族人,盗我法宝,这笔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有本事就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杀了你的子孙后代,直到你断子绝孙!”
寒冷的风声,惊惧的呼吸声和如火的怒气,月临江紧握着剑,颤抖,紧握,松开,紧握,颤抖,松开,握紧……她的内心还在挣扎,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闭上了眼,御出几道寒冷的剑气,手一挥,老者和他还在熟睡的家人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滚烫的鲜血沾染在缥色的羽衣上,像开在雪地里孤傲的鲜花。月临江放下剑,身体软了下来,呆呆地倚着剑。
不断有湿热的泪水从湛蓝而悲伤的眸子里滚出,落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不见痕迹。父亲,母亲,陛下,还有……千珞哥哥,我……我终于手刃了仇人的后代,终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手刃仇人,找回被他盗走的仙器。
月临江阖上眸子,安静地倚着。
“月姑娘……”
听见有人呼喊,月临江睁开眼睛将身体转了过去。
是萧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浑身是血的月临江,眼眸中渗透出与她一样的悲伤,一样的痛苦。
“你……怎么会在此?”月临江轻声道,音色像从久远的沉睡中醒来一般。
萧湛将手中握着的羊皮卷递到月临江跟前,道:“我在你的桌案上发现了这个,所以才来看看。”
月临江轻笑一声,然后从地上站起来,面向初升的朝阳,天边火红的云彩一层又一层的铺散着,只是寒风依然刺骨。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边的红云。
“我……”萧湛企图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静。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吧。”与他同时开口的月临江将他的话头掩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