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是她拜入师门时师父为她取的道号,也是她跟那个门派唯一的联系了,在那里生活过的情景都要变成被遗忘在时光里的遥远事情了。讀蕶蕶尐說網
昆仑山玉虚峰经年银装素裹,峰顶高耸巍峨,通体被冰雪封冻,山腰白云缭绕,犹若一位婷婷玉立的仙女昂然挺立于群山之上。置身于这样巍峨,圣洁的地方,心中总不免升起一股敬畏之意。蓝澈的天,洁白的云,清澈的水,雄伟的山。映入眼帘的除了白与蓝,便再无其他。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注定不会属于这里。
那一日,山风决绝,她心亦决绝。回忆,如雪,凛冽地落下。
“姑娘,求你,救……救救我的孩子。”
面对妇人的哀求她无动于衷,冰冷无情地看着她跪倒在自己的脚边,“为什么你要到山上来呢?为什么要遇见我呢?”她阖上湛蓝的眸子,悲伤地笑道:“终于让我找到了么?父亲,母亲,还有……我的族人,是你们在天之灵的庇佑么?哈哈哈哈哈哈。”她俯下身,托起妇人哀求的脸,嘴角却再也绽不出一丝笑容,“想要我救你么?人类?”
妇人伸出满是血迹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的裙角,朝她哀求的点点头,缥色的羽衣被血液染得鲜红。
“不要用你肮脏的双手触碰我!拿开你那满是罪恶的手!”
妇人用诧异的眼神打量她,为什么?这个如仙女一样女子为什么不肯救她?
“为什么?”妇人最终只是从被冻得发紫的唇间挤出这疑惑的话语。
她仰起头,看着蓝澈的天空,冷笑道:“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因果循环,这是老天给你的惩罚啊……”
“我知道我不该贪心……可我采摘雪莲并不是为了什么利益,我……只是为了我那生病的孩子。”
那又怎样?她根本就不关心她摘了多少雪莲,就算她把昆仑山上所有的雪莲摘走她也不会阻止,她在意的是她的身份——她仇家的后裔。她轻蔑地瞥过跪倒在她脚边的妇人。她的手臂因为摔在不规则的冰石上,而被冰石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血液凝注,可是月临江还是可以闻见她血液的味道,那熟悉却痛恨的味道。她抬头凝视着干净澄澈的天空一动不动,恍然间,母亲的容颜映在眼帘,还有,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渐渐坍塌的宫殿。
我以为在昆仑山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了遗忘,但在触及到那罪恶血液的瞬间,心,就像被地炼狱之火灼烤般疼痛。原来,我终是忘不了的。也对啊,那些痛苦的记忆早就被深深地镌刻在了心上,就算不再流血,也会有结痂,怎么能说忘就忘?
“我不会救你的,放手。”
她无情地扯去了妇人紧拽她裙角的双手,“这里是昆仑山,我不杀你,不想污染了这片圣洁的土地,你走吧。”
她冰冷的声音在渺无人烟的山间回向,荡在妇人的耳朵里,字字如剑。
“求求你!”妇人再一次抱住了她的腿,“只要你能救救我的孩子,什么我都给你,就算是来世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不,就算是我的命我也会给你的!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绝望地哀求声并未让她动了哪怕一点点恻隐之心。
“真是可笑,愚蠢的人类,你竟然用自己的命来博取你仇人的同情心。去祈求天神的庇佑吧,如果天神有空来庇佑你的话。”
她的嘴角勾起轻蔑地笑,目光比昆仑山的雪还要冰冷凛冽。风吹起的雪粒一粒一粒地打在她脸上,继而化成水,顺着眼角滑落。究竟是雪粒化成的水还是泪水呢?
她负手而立,眺望远方,那不知通往何处的远方。阳光洒在雪山上,如琉璃金瓦,绚烂夺目。她悲伤的眸子倒映着蓝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天空。她看见,母亲微笑的脸,她种下的花,父亲挺拔的身躯;她又看见,那在烈火中坍塌的宫殿,和一个浑身是血却怎么也抓不住的少年。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那早已被冻得发青发紫的妇人终是没有撑过去。漂色的裙摆上,有妇人死前因气血攻心而吐出的鲜血,红色的血,白色的雪,凄美决绝。
她缓缓地俯下身,轻轻阖上妇人死不瞑目的眼,叹道:“你不该向你的仇人求救,何况我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对啊,她的心随着那场大火被烧成灰烬了。怜悯?那只不过是强者对于弱者的炫耀之心而已。你要我救你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救仇人后嗣?就算过了六百年,我也不会忘记,那些罪恶的血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亦不仁,以你命为草芥。
她纤白的指尖划过妇人冰冷的脸,“我说过,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子孙!”
白衣朱唇的童子愕然地站在她身后,不敢直视眼前的一切,从她裙角滑落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绽成了梅。
“师……师妹……”
她起身,面对他惊愕的神情微微一笑,道,“走吧,去见师父。”她踏雪而行,裙角的血液滴出细长的线。
何须多言呢?从看见他表情的那一霎那,她就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