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阳反身走出了沐连山的营房,但是他却没有马上离开山阳县,而是在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找了个房间住下来。
沐连山不解,找人来问话,顾正阳答曰:“等人。”果然,不到入夜时分,便有一名浑身黑衣装束的男子走进了顾正阳的房间,细细一看,却正是那自从入了五岭之后,便一直不见踪影的米三郎。
顾正阳见米三郎进来,并未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凝眉问到:“到底怎么回事?”
米三郎舔了下嘴唇,沉着脸说到:“那****在白山巅,听说那个瞿大倌跑了,便沿途追踪他,没想到一直追到宜章县城,却不见了他的踪影,等我再回头,就发现那个陆双喜带了一队人马跑到山阳县来,还在城外抓了贾先生他们,陆双喜为了抢功,当场就把仁果的头砍了下来,还带回宜章县去挂上了城楼,至于贾先生他们,全都被带回了守备府,生死未知。”
顾正阳细细咀嚼他的话,突然发现里面有一点很值得推敲,他凝神思索了半晌,一脸严肃的问到:“你刚才说,你追踪那个瞿大倌到了宜章县,然后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是。”米三郎回答到:“他是个很狡猾的对手,以我的追踪术,也几乎跟不上他。”
“宜章县?”顾正阳嘴里反复念着这三个字,片刻之后又歪着头继续到:“进了宜章县……陆双喜带人出城……在城外埋伏贾先生他们……”
把这几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他突然抬起头问米三郎到:“你再说一遍,陆双喜出城,是在那个瞿大倌进城后还是进城前?”
“进城后。”米三郎很肯定的说到:“我一路追踪,最后发现的线索就在宜章县城里面,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那个瞿大倌,就好像完全失踪了一样,而在我调头准备返回接应你们的时候,那个陆双喜才带人出了城。”
“我知道了。”顾正阳眼中寒芒一闪,接着问到:“那守备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守备府?”米三郎或许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做出思考的样子,隔了半晌才回答到:“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不过他们昨天派了一队人马出城,据说是去京城报喜,他们把杀掉仁果的功劳揽到了自己头上,简直是恬不知耻!”
顾正阳没有应他的话,听说有一队人马出城,面上的神情有凝结了几分,虚着眼睛思考了片刻,他对米三郎说到:“米大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刻不容缓,你一定不能失手。”
米三郎见他表情严肃,好像是事关重大的模样,虽然两人之间有些芥蒂,但此时也不敢懈怠,急忙打起精神问到:“什么事,说吧。”
顾正阳点点头到:“把守备府出去的那队人马拦下来,绝不能让他们进京,另外,最好是拿到他们报功的那封文书,交给小王爷又或者是带回来给我,都可以。”
米三郎怔了怔,不明白到了这时候,他不去关心守备府里生死未卜的贾文仁他们,反而对那封报功的文书有兴趣,又是为何?
只是顾正阳面色凝重,他不敢轻视,纵使心里不明白,也只能先应下来,然后疑惑的问到:“那贾先生他们……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想一个人去解决?”
“不。”顾正阳摇头到:“这件事,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我还得找另一个人。”
米三郎张口欲问,但看他一副出神思考的样子,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回头看看天色,牙关一咬,对他说到:“那好,我立刻去拦截那队人马,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顾正阳点点头,不再言语,望着桌上的灯火好似出神一般。
从山阳县北上,其实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宜章,穿过宜章县城后可到达郴州,再往北便是湘水,衡阳,直达洞庭湖。而另一条道路,却是穿过桂阳,去往永州。
彼时的桂阳,还只是一座小城镇,若论规模,大概比宜章县还要稍小一些,因为山越人的年年进袭,桂阳县荒野遍地,了无人烟,若不是急着从永州赶往山阳县的人,一般是不会选择由这条道路通行的,他们大多宁愿选择更加安全的郴州-宜章-山阳这条线路,免得半路上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可这次顾正阳出行,却偏偏避开了在常人眼中更加“安全“的宜章,反而选择了从桂阳这条常年有山越人骚扰的路线进发,因为他的目的地,正是与郴州相距不远的永州府。
上次他们路过郴州的时候,本想去拜会一下南怀真,可南怀真的仆人说老将军已经去了永州,去和三府防御都御使霍大光商讨山越人入侵的事,按照老将军的习惯,这场仗没打完之前,他恐怕是不会回到老家去将养的。
顾正阳此行,正是要去永州找南怀真老将军。
陆双喜的老子陆元春,是宜章县的守备,这宜章县虽然不大,但是它管辖的区域却并不小,因为这里是和山越人接壤的最前线,所以常年征战不休,附近三山十八县,几乎全都归他这个守备全权管理,在这片地头上,他是军政民政一把抓,可以说真正称得上是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