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声,原来是背后伤口疼痛,稍一用力,闷得胸中那口气缓了几缓才缓上来。
迟暮雨苍白着脸,急忙伸出粉拳,轻轻在奚落花腰间捶打……
奚落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向床下挪动,伸手固执地扳开迟暮雨拦挡的双手,双眸幽怨地瞪了迟暮雨一眼。
迟暮雨知道执意拦阻肯定不会成功,索性半扶半抱一路歪斜,依了奚落花的性子,去寻蔡灵童。
两支儿臂粗细的红烛,把卧室照得犹如白昼。木头郎中和徒弟叶流水正围着蔡灵童,一个抓耳挠腮,另一个唉声叹气。蔡灵童仰面躺在床榻上,倒是难得一见的安宁。
奚落花抢步上前,两眼瞪得滚圆,俯身看去——依稀能分辩出这位头大如斗的汉子正是蔡灵童,是他没错,但为什么脑袋会变这么大?估计蔡灵童起身照着镜子也会认做旁人,圆滚滚,肉乎乎;青的是肿、紫的是血、黑的是泥,红中透紫,紫里露着青,虎目变成了眯眯眼,肯定是睁不开啦,嘴角含着一汪清亮亮的涎水,值得安慰的是鼻息尚在,一呼一吸之间又是别样的面目狰狞,恐怕在昏迷中也痛得厉害。
奚落花一见又心痛又糊涂,搞不懂蔡灵童怎么会把脑袋弄成这么大。
木头郎中左手拈着一丸丹药,右手持着一根银针,口中念念有词。细闻并非做法,而是在大伤脑筋,不知该用手里何物给蔡灵童医治。肿成这样穴位肯定选不准,偏偏蔡灵童那张永远提不够问题的大嘴,肿胀压迫之下犹如一道划痕,想塞进颗药丸也非易事。
奚落花泪水扑簌簌滴落下来,全然不顾女儿家的羞涩,紧握蔡灵童一只大手,哽哽咽咽啜泣悲伤,新泪催旧泪,点点滴滴,对对双双。哪儿还能找到一丝争强好胜的影子。
“师爷,他这到底,他这是怎么弄的呀?”奚落花两眼不离蔡灵童大头,却唉唉地向木头郎中询问。
“唉”老郎中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救你,据你师叔说,这傻小子骑了一匹马,在我门前转了三四遭也不停下来,你师叔还以为是我的什么对头来啦,就留心细看,哪知这小子抱着你,从风驰电掣的马背上直跳下来,可能是怕伤着你,一头撞上了南墙。是不是这么个经过呀?叶子!”
叶流水头点得如同鸡啄碎米,一迭声道:“是、是、是,就是这么回事。”私下里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乱了点数,暗自琢磨:要不是我侧身一拌又加个顺水推舟,此人未必会伤得这么重,也许最后那招落井下石用得稍微狠点……不管怎样,岭上半年多学会的这几招,基本全都用上啦,还是少讲为妙,但也不能全都怪我呀?谁能想到咱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双眼偷偷去看师侄反应,心中则暗暗祈祷:小子,你可千万别醒啊,就是醒过来也最好失忆。菩萨佑我。
叶流水肚子里诅咒蔡灵童,面皮上可一丝不露,依旧一副悲伤怜悯的神态。
“是了,是了。”奚落花恍然大悟,大头红只识我俩之间的暗语,不认旁人,蔡大哥怎能知道其中奥秘。原本怕人偷我马骑,反教蔡大哥生生受了这份罪。天意呀!奚落花伤心悔恨,泪水更是犹如珍珠般撒落。
“不对?不对?”奚落花喃喃自语。
叶流水闻听,登时吓了一大跳,险险没蹦起来。完了完了,一定是猜出我下的黑手,可也不能都怪我呀。一咬牙刚要向师父请罪。
奚落花道:“师爷,按常理讲,蔡大哥只应一面受伤,如今怎么整颗脑袋都肿了?”
木头郎中眉头紧锁,沉重地道:“还不是那匹马搞的鬼,怪只怪那马似通人性,估计这小子掼下马背的时候,马可能突然知道错了,向前一窜要接住你俩,前蹄……来来,花儿你看。”说着说着木头郎中用手指着蔡灵童腰椎处,“这里青痕尚在。由此可以推断,马蹄已经踏到了这个部位,未等踏实便收住去势,顺着贯力曲起前腿。此一下如果踏实,这小子决活不到现在。”
奚落花更是大惑不解,“这和蔡大哥头上的伤有什么关系啊?”
“唉。”木头郎中查言观色,知道奚落花关心这个傻小子,便时时不忘装出同情哀伤。缓缓地接着道:“这一蹄子虽然落空,可蜷曲着的马腿也要落地呀?应该是一马腿跪在了你蔡大哥的脑袋上。”
“对,对,师父真是神算,就是那么回事儿,跟亲眼所见一样一样一样地。”
叶流水心花怒放,嘴里违心地拍师父马屁,心里暗道好险好险,好险就实话实说。这回应该和我没有关系了吧?
奚落花此时心神恍忽,全部精力都在蔡灵童的身上,根本没料到刚刚见面的师叔会给自己这么特别的见面礼
突然奚落花觉得手掌一紧,惊得奚落花啊地一声,喜出往外,“蔡大哥,你醒啦?他握了一下我的手,蔡大哥有知觉啦!”奚落花惊喜狂呼。
“别急别急。”木头郎中成竹在胸地道:“我已经仔细检查了一遍,他手脚均有反应,受的都是跌打瘀肿皮外伤,重是重了点,但休养一段时间便会痊癒。
蔡灵童的大手又轻轻握了一下奚落花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