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坐在专供饮茶的柏木椅上,他都忘了是否喝进了茶水。他双目微闭,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和父亲对坐饮茶的时光。对面的这位兄长,竟是比记忆中的老父亲还要苍老的多了。
良久,凌非起身告辞。
凌笑天注视着不远处的烛火,开口说:“如果这个国家遇到大难了,你会守护凌氏王室的吧?”
凌非顿住了脚步,往空中望了半天,长出一口气:“对了,请白羽王您不要再编病危通知来唤人进宫,除非你的本意就是诅咒白羽国的国运。”
凌非从袖中掏出写有凌笑天笔记的锦帕密函,往后一抛,丢在凌笑天身前的半空中,然后慢慢下落。凌非则是大步走出了启明殿。
凌笑天伸出手,锦帕定格在空中,上面写有八个字:愚兄抱恙,速来议事。
凌笑天摇摇头,抬手抓下了锦帕。他的手攥得紧紧的,锦帕一会就烧了起来,里面的文字连同锦帕烧成了灰烬。他把手一挥,灰烬全数飘至烛火之上,最终被烧成了一阵热气,什么也没留下。
……
见凌非走出来,丹原决问:“事情办好了?”
“嗯。走吧。”
“去哪?”
“去我家啊。”
“你没有任务要完成?”
凌非自嘲道:“我一介闲人,能有什么任务完成?”
丹原决笑笑,其实他想说,你当我傻吗,大半夜被叫进宫,难道是找你们闲话的啊。
出宫前,凌非事先解释说:“省点脚力,直接出去吧……别担心,我有特许。”
丹原决毫不担心,有修为高超的护国公在嘛。能快点离开再好不过了,他身上还穿着印有“天香阁”字样的家居袍呢,在肃穆的王宫里游走穿行总归别扭。
……
转眼来到一座宅院前,大门敞开着,却是连门匾都没有。
“这是我家。”
“哦。这个大宅子怎么没名字?”
“原本有个烂名字,我看着心烦,就不挂了。”
“无名大院住名人啊。”
“见笑见笑。”
“哦。平时都不关门?”
“关什么门,家里又没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我记得出去的时候把门掩上了啊,估计是风吹的吧。”
“你的家丁不少吧,得有一拨人专门在晚上站岗吧。”
凌非大笑两声:“站什么岗啊,这个破房子里还需要什么家丁啊,就我一个人。”
“就你一个人住?”
“对啊。一个人住多清净。”
丹原决随凌非往书房走去。他打量着凌非的家,和王宫比起来差多了,看上去年代也很久了。前后两个院子里都堆着几堆竹简,有的顶上盖着干草,有的就露天堆着。这个宅子与豪华贵气是沾不上边了,却颇有几分随性和书卷气。
书房的门虚掩着,房内的六盏灯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与宅内其他位置的灰暗形成鲜明对比。书房里的主角当然是书。不同质地的书霸占了所有角落,连地上的堆满了书,真是下脚都困难。
“喝茶吗?”凌非客气道。
“不用了。天香阁喝饱了。”
“……椅子上都堆着东西,我把榻上整理一下,你将就着坐吧。”
凌非把被褥连同书籍一卷,露出一半的空位。
“不用客气了。”
凌非点头:“那就直奔主题?”
丹原决点头。
凌非从宽大的书桌下抱出了一沓皮质书籍,坐在堆着高低不齐的书籍的椅子上一通猛翻。
“这是目录。我找到两处相关的了,都在特殊编目里,我去悬阁里找找。”凌非把所谓有用的目录丢给丹原决,然后推开高大的书架,打开暗格,走进去前回头说,“你等着,我先去悬阁里找出来。”
丹原决接过两本皮书,目光循着凌非的背影往里看。凌非端着油灯登上悬阁,墙后面便又传来一阵竹简开合碰撞的声音。丹原决心想,这个凌非有这么多藏书,说不定真能解开我的身世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