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秀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寂静。白秀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默算时间。整整三个小时过去,除了两岸起起伏伏的山峰,路边的景致几乎没变过。
眼见月已西斜,冷静如白秀也不禁有些心急。
“难道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他暗暗想道。
就在这时,司幽河上渐渐起了一层薄雾。紧接着,那薄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变厚、扩散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将整个河岸笼罩其中。白秀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贴住远离河岸的路崖,暗中戒备起来。
不多久,白秀身后远远的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空灵的铃铛声,在一片混沌中显得格外的飘渺诡谲。与此同时,原本干净如洗的夜空也起了阴云,不出几秒便将月光完全挡住了。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不远处亮起了一点光。那光看上去极为微弱,在雾气中轻轻摇曳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然后是另一点,渐渐地,那雾中的光点越来越多,犹如一条光的河流顺着青石路一路蜿蜒向上,仿佛看不到尽头。白秀不由屏住了呼吸,如此异象,他也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很快他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光河正向他靠近!
怎么办?几乎片刻之间,白秀已经打定注意,他悄无声息地潜到司幽河边,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不过他并没有落水,而是左手一扬,将手上一根细绳甩出,正好勾住了岸崖上一块突出的石头,紧贴着青石路挂在崖壁上。这细绳不是凡物,名叫“玲珑思”,是很久以前白晏送给他的礼物,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得来的。它长约一丈八尺,缠在手上只有一个手环的大小,材质透明,既不是金属塑料类、也不是棉革丝帛类,但却坚韧非凡、水火不侵,在这样情况下,哪怕是支持三个成年人也不在话下。
白秀抬头看去,浓雾中的光点还在增加——他选的这个位置非常巧妙,只要微微仰头,便能看清河岸上的动静,而在上面却很难发现他——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们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着。很快,白秀便察觉到,那些光点移动得极有规律,仿佛听从着什么东西的指挥,这让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这是一支正在行进的队伍?
铃铛声又起,但这一次却离白秀近了很多。很快,浓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又是一个……不一会儿,那光点附近影影绰绰,无数人影竟堵满了整个青石路!
天,真是一支队伍!白秀讶然,正要仔细查看却猛地发现,那些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附近。
“叮——”铃铛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就在离他远不到几米的地方。白秀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只待那铃声走远,再上去查看。就在这时,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待他略一思索,后背蓦地浮起阵阵凉意——这么多人经过,他头顶竟然没有一点脚步声!
空气仿佛凝滞了,四下一片死寂,让人不禁胆战心惊。白秀按捺住心底的骇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支队伍恐怕根本就不是人!
看来没错了,这条路果然是通往鬼蜮的。这样想着,白秀倒是镇定了几分,同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既然他们说拥有鬼眼的人与鬼魂无异,那他是不是可以混在其中,跟随它们一起前往鬼蜮?
白秀暗忖片刻,觉得这计划极为可行。而且,怎么前往鬼蜮,谁也说不清,就算青龙宗笃定他可以进去,但具体怎么操作恐怕也是一知半解。如果这是进入鬼蜮的条件,那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有下次了。
就在他思考的片刻,那支无声的队伍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大半。白秀不再迟疑,待最后一个“人”走过,左手一沉便翻身而上,眨眼间已悄无声息地落在那队伍末尾。前面的“人”毫无所察,直愣愣地迈着步子走着。白秀松了口气,果然和他猜想的没错,如果这些“人”真是游魂,那十有**是没有神智的。
白秀跟着队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些“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无不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仿佛身边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之前那些光点也显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盏一盏青铜油灯。这些青铜灯高约三寸,油盏只有一个铜钱大小,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却燃着微弱的火光。每个人肩上都放着这样一盏灯,距离远了,人影被浓雾遮住,但这光却挡不了,这才让整个队伍看上去像是一片光点在不断移动。
白秀顿时想起这些灯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它们叫做“听魂灯”。人死后,魂魄归于黄泉碧落,饮了忘情水,就会再入轮回。然而灵魂并不是永远不灭的,每一个灵魂都有一盏听魂灯,等到油尽灯枯的一天,便是那个灵魂散尽魂魄之力,重归天地的时刻。要想肉身不死、灵魂不灭,唯有不断修行突破自己、直到踏破虚空,飞升神界,才能遨游天地、不死不灭——而那又是另外一个境界了。不过,六界大劫之后,神界隐退、修行没落,就连内修之法都已散佚,想要踏破虚空,谈何容易?白秀所知道的最后一个飞升成功的修行者便是天修尊者白星移,那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现如今,这些早已成为传说。
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