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微微吹拂的凉风带走了一天之中最后的炎热。朦胧的月光洒满了河畔,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随之变得缥缈,仿佛一副墨染的画卷。
白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醒转过来的。随着意识一点一点的回归,之前发生的事情被他迅速而清晰地回忆起来。
“这是哪?”他慢慢站起身,环视一周后,突然意识到不对。镇魂束!他眼上的镇魂束不见了!他飞快地检查了身上和四周,完全没有它的踪迹。难道是被袭击他的那个人拿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白秀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镇魂束,身体鬼化的速度将会加快,快没有时间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现在是晚上,月光对鬼眼的影响并不大。白秀将手指从眼睛上移开,轻轻揉了揉眉心。仔细回想,当时那人肯定是在袭击白澈以后便悄然和他换了位置,这才使得自己毫无戒心之下被他偷袭成功。对方到底什么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到他身前还不会让他发觉?不是他自夸,他对灵力的感知已经远远高于一般修行者,哪怕是最善掩藏的方家人,这么近的距离,也完全没有理由不被他察觉到。
等等……难道是闯入白冢的那个人?白秀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之前的经历。如果对方是那个人,确实可以办到!他是谁?白秀心思飞转,直觉上,他觉得那人并不是在外镇遇到的那个杨家女人,而是另有来头。
他想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时他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毫无头绪,只好先将目光又转回眼前。只看了一眼,他便已经肯定自己并没有离开鸿蒙山脉范围——宽阔的司幽河静静地流淌着,被仙音涧劈开的仙游峰就伫立在远远的上游。而下游消失在空蒙的月色中,不知道通向哪里。
白秀走了两步,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心里渐渐生出一丝异样。很快他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他之前打听到,自己也亲自查探过,司幽河畔的路在出镇不到二里的地方就断了,再往下走就是悬崖峭壁、乱石深林,那里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条保存得这么好的小道?
白秀怔怔地看着与司幽河一同蜿蜒而下的青石路,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冲动——想顺着河流走下去,看看这河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他摇了摇头,飞快地将这个奇怪的念头甩掉,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原则上说,他应该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尽快找到白晏他们,以确定白澈的情况,再从长计议。但是他有种预感,既然对方把他弄到了这里,肯定不是想让他回到鸿蒙镇。他们……他又看了一眼不知通往哪里的青石路,他们是想他往下游走?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满月,迷蒙的月光染了一层淡淡血色,竟透着几分妖异。他心头一跳,眼睛随之灼热起来。他连忙低头,心里忍不住喟叹一声,果然,即便是月光,这双眼睛也还是不能过多接触。不过眼下,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看着迷蒙的月光和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青石路,白秀心中莫名一动,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白澈跟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小鬼,白澈这个做哥哥的总是会说些耸人听闻的故事来“威慑”自己的弟弟,以衬托自己的“威严”。身为白家人,少年白秀并不怎么忌讳鬼怪,但因为年纪小,终究还是会有一点害怕。那时他小声问白澈:“司幽河的尽头真的是幽冥鬼府吗?”
少年白澈则得意一笑,连连点头:“没错,中元节前夕,鬼门大开,顺着司幽河走,便会出现一条鬼道,这条鬼道是唯一进入鬼蜮的通道!”
少年白秀不由有些好奇:“鬼蜮里面是什么样的?也跟白家一样吗?”
少年白澈忙摇头,故作诡秘地说道:“里面啊,住着无数厉鬼,比杨家养的那些还要恐怖!里面有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女鬼,她的舌头可以无限伸长,专吃活人的心脏。你想想,当你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就在你回头应声的一刻,刷的一声!一条冷冰冰的舌头就这样滑进了你的喉咙,然后!你只觉得胸口剧烈一痛,那舌头便缩了回去,上面还黏着一颗水灵灵的心脏……”
想到这里,白秀连忙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当然,白澈那故意吓唬人的故事不是重点,而是那个传言,鬼门大开的时候,沿着司幽河往下走,便会走到鬼蜮。白秀不知道这传言是从何来的,但十有**不是空穴来风。而作为支持白晏的条件,白镇国和白栋将救回白桡生魄的事情交给了白秀,这是他们之前就做好的约定。毫无疑问,他们对白秀能够进入鬼蜮一事毫不怀疑,显然早就知道前往鬼蜮的方法——一直以来,这是杨家人的不传之秘,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白秀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方法是不是和那个传言有关,但是现在他要验证一下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没错,他要沿着这条莫名出现的青石路走下去,看看路的尽头是不是鬼蜮。这不是一个贸然的决定,他看了一眼头顶的满月,白镇国说过,天一亮,鬼蜮的大门就会关闭,不管他们找到的方法和那个传言有没有关系,这一点总是不会错的。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