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毒辣的太阳更难熬的还是八小姐的谗言了:“爹,这妮子贼着呢。我让她来帮忙打扫卫生,她干答应不动手,一双小眼睛进来就东张西望的,还把你的这些书统统乱摸乱看。你看看,这些《道德经》、《韩非子》,她都挨个翻看过。我猜,是看哪本书值钱,预备揣到怀里偷走了!”
八小姐,不带这样的吧,刚刚你口口声声叫咱妹子的时候,咱可是完全相信了你的鬼话,面对老爷的百般折磨,咱可一个坏字都没有说你的。怎么才刚转个身,你就净说这样的坏话,你是不是要我以后都和你划清界限,成为对面相逢也不识的路人吗?八小姐,为人不带这样刻薄的吧,不说你助人为乐了,最起码你不要对咱落井下石了好不好?
“真是这样?她真的惦念我的宝贝?”老爷的母狗眼翻着,居然就相信了八小姐漏洞百出的鬼话——到底是自己的种子,从根上都带着坏水,怒火就更加冲天了,“来人,给我把这贼妮子拖到外面狠狠地打,打死了丢到狗窝里喂狗去!”
立刻就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凑前来拖了咱的小身板就走,比展翅高飞的老鹰抓只筛糠似的小鸡都容易。拖到门前的台阶下,就有人殷勤地拉过来一条长凳,将咱麻溜摁翻在长凳上,三下两下就给捆扎实了。大约都是些熟能生巧的动作了,不用学习,咱就立刻给捆成了粽子疙瘩,想要挪动一寸都困难了。
“褪去小衣不?”抡着戒棍就要行动的那个家丁忽然有些迟疑起来,大约是良心发作,或者也有个和咱一样大小,还在女人怀里撒娇的小小闺女吧。
“什么,打棍子还要褪小衣?我的天啊!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个连小解都要蹲下的公主吗,你们居然要褪了裤子打公主的盾尖,你们不想活了吗?”短短的几个字就吓得咱花容失色了,经历了这许久的生命周折,咱总算明白了,作为女人,咱的头可断,血可流,就是节操不能丢,那样的话,就是没有了小命,好歹也能落个贞节烈女的牌坊玩玩。如果没有了节操,譬方说小解的时候被人偷窥个完整,咱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呢?当家作主的男人最在乎女人的,可就是你有没有完完整整奉献给他。
“不褪了,一个小屁孩,就直接打吧!”还是现场监工的老管家明辨是非,直接制止了家丁的莽撞之举——真是个好人呢,以后咱有机会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咱一定好好报答他,封他个什么官呢?就当个县老爷算了吧,最好还可以世袭的,现在的县老爷太他妈妈妈的。
“姑奶奶回家啰,闲人躲避!”执法的家丁才把法棍高高举起,攒足了吃奶的劲儿,那架势子要落在咱的盾尖上,不说咱要立刻皮开肉绽,最起码十天半月下不了小床肯定是真的了。咱的小眼睛立刻吓得紧紧闭上,咱不想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幽幽落在咱肩上,更不想看那血花飞溅的悲惨时刻。就在这节骨眼上的时刻,有如风的快马从前院只穿到后院,马上的传令兵高声喊喝着,手里的铜锣咣咣地折射出大牌子的权威。那叫声穿透行刑前的恐怖气氛,直达这土大款阴森森的后院深处。
“姑奶奶回来了吗?姑奶奶回来了!”听到宏大消息的丫鬟侍女家丁童仆全丢弃了我这正等着行刑的犯罪嫌疑人,调转码头将关注的目光对准院门口,还自觉地站成两排,单留出过道中央宽阔的人行道供亲亲的姑奶奶行走。那站立的姿势也没有军训啊,怎么就大写一字似的那么整齐划一,双眼低垂,双手规规矩矩垂立,真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恭敬。
咱来的晚,没有赶上老爷嫁女的那神气,据说单是送亲的执事嫁妆都排了一街两行——从老爷的府邸出发,一直排到国王的寝殿门口,一街两行都是穿红挂紫的卫兵,三小姐就踩着满地的红地毯一步一挨地来在大王的宫门前。她的夫君,大王没有按着常理在宫门前恭迎她的大驾,直接由大内总管牵引着,送到大王的大床边,大王就在那里等着,立刻****验封瞧瞧是不是正宗原装的货色。
“回来了!回来了!姑奶奶回来了!”聚拢在宴会大厅门前垫着脚尖看风景的人群忽然有了简单的骚动,每个人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像被无数只大手擎起的鸭脖,胆大的还连声叫嚷着。人高个矮的丫鬟们自然主动站在人前,个高的家丁们当然立在后排,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就是某些造人的器官已经亲昵昵地打成一片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至于那些必要的生理反应,你还是留到夜晚,一个人细细品味吧。至少这会儿的主角全是这人还未见,已经八面威风名声在外的三小姐了。
连正做饭的伙夫都拎着大马勺出来了,从马勺的边缘还点点滴滴滴着午饭的饭渍——今天吃咸米饭吧,那几粒米饭粒儿都带着烧糊的痕迹。最可气的是那个只管挑大粪的挑夫,也荷了扁担过来瞧热闹,还上来就在伙夫的旁边。这屎臭饭香的剧烈反差,放在平日,早被人不见面先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这挑夫看得津津有味,伙夫也看得津津有味,伙夫的马勺和挑夫的粪勺头挨头肩并肩地并坐着,只差抱头就吻了。
可惜,热闹是他们的,咱什么也没有,咱还在那条长凳上捆扎着呢。这帮挨天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