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状,让你吃不完果真兜着走。可是,咱现在不比失了主家的野狗地位更高,野狗也许比咱还好些,只要见着主家薄面的时候,把尾巴摇得更欢,主家也就心慈手软痛痛快快收下你这个流浪的东西了。我,脏兮兮的我谁人肯要?
“快滚!一个要饭的东西,也敢来偷渡,这世界真他妈颠倒个了!老子守了这么多天,就等来你这样一个扫把星,倒霉啊,我!”头儿那个懊恼啊,不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正要张大口儿去吃,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在全身生根发芽,一低头,自己却踩在了一堆臭烘烘的狗屎上面。冲着我那个生气,“快滚,快滚,滚得慢了,再是个叫花子,老子也把你丢到监狱里蹲两天去!”
我侥幸地逃脱监狱的一劫,按道理我应该眉开眼笑地躲开去——甭管咱家那边怎样血雨腥风,这边厢还是风平浪静,松弛的边防连仔细排查奸细的准备都没有,只有这个官儿还想着借这个由头捞些偷渡客的油水。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肚子里昨夜的粟粟汤们生产的热量,经历爬山的折磨,早已没有丁点儿,这会儿早叫得要比夏日的阵阵惊雷还厉害了:“咕噜噜,咕噜噜……”叫什么叫,不就是嗅到大人眼前那里有好吃的东西吗?不错,大人正在忙着两手并用,对付那只肥硕的鸡腿,手上的油腻似乎都能滴答滴答地滴落了。
可那又怎样,再肥腻的鸡爪,那也是大人的专利,咱能够站在边上闻闻喷香喷香的鸡肉味道,那就是大人对咱的天大恩赐了:“还不快滚!一个小要饭的,还想吃俺的鸡腿吗?”
然而,我的头脑就是指挥不动我的小腿。我的头脑一再对小腿下着命令:“快走!快走!离这儿越远越好!”可惜,那个自以为是的小腿好像钉死在那儿一样,不仅往前挪动一寸的意思都没有,还眼巴巴地瞅着官儿手里的鸡腿不错眼珠子,还撺掇着我把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同官儿那样有滋有味地吮吸。
“这崽子挺有意思的啊,我不抓他就是了,他还看上我手里的鸡腿了,哈哈哈!”那官儿的后槽牙怎么那么黑厚呀,是不是白糖吃多了——喂,糖吃多了要得龋齿的。笑足笑够了,那官儿接着掰活,“不就想吃咱的鸡腿吗,早说呀!给你吃就是了!”
虽然这样说,这肥肉满身的家伙根本没有立刻将鸡腿递给我消化的意思,又接二连三地啃上几口,眼看那鸡腿光剩下阴森森的白骨了,这还舍不得立刻丢掉,又拿那比猪还大的嘴叉子把那根鸡腿骨啃了个里外干净。似乎要丢给饥饿难耐的我大快朵颐了,勾得我的馋虫都要蹿到我的嗓子眼了。
可是,人家连作势扔出骨头的意思都没有,人家的胳臂只是稍稍回了个弯儿,又将那骨头塞在自己的阔口里使劲地吮吸着,立誓要将里面的骨髓油都吸将出来才甘心似的。一直等到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时候,他的手又是一扬,我的馋虫立刻又一次高扬了。
然而,人家又扑地将那骨头丢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踩,这才将那个干干净净一丝儿肉沫都没有的鸡腿骨远远地丢在比我站立的地方更远处,吆喝狗儿那样冲我叫:“鸡腿,狗儿,快吃!”
“哈哈哈哈哈哈……”官儿和那群手下笑得一个前仰后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