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生一句“我的人呢”,竟是先声夺人,问罪之师。
巫瑟并不慌忙,歪嘴笑着接下问句,“水境之人,皆归四季堂主管辖,其中佼佼者,封为二十四使,护佑一境安宁。为行事之便,而将二十四使分规春夏秋冬四门,但究其根本,仍是由堂主统领。何门主这句我的人,你的人,岂不是见外了。到让人乍一听,以为是巫瑟拐带了何门主的女人呢。”
“巫门主说笑了。”
“水境人人皆知,水月岛上只有获罪之人,没有无罪之人。无论所犯何罪,量刑则全凭冬藏门定夺,入得水月岛,只问过去有罪无罪,不问未来生死。更没有听说过上岛要人的先例。”
“规矩若是不合理,那么总该有打破的时候”,何长生面色不改,“我门人犯小过,虽然功大于过,但为示公允,我仍送其来水月岛受罚。如此小过,谅不至于有去无回吧!”
“难说啊,”巫瑟口吻轻松,“原本或许是小过,但罪者若是重伤执刑官,就不是罪加一等可以解决的了。”
“发生了什么事,也应该先报送到春生门,而不是私自裁决吧!”何长生眉头拧起。
“呵”,巫瑟一声冷笑,“何门主,我们好像是平级,冬藏门不是你春生门的从属,我决定的事也不必向你汇报吧!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何门主若有闲,不妨前往大雪使的行馆看看他受了什么样的伤。”
“我只问你,柳惊蛰人呢?”
“在修罗场。”巫瑟的语中有一丝得意。
何长生面不改色,仿佛是愠怒压在心底,又好像是早知道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巫瑟反而觉得没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人从修罗场出来过么?”何长生问巫瑟。
“没有”。
“怎样才能打开修罗场的门?”
“妖力和水灵元之力”。
“所以只有你能打开?”
“或者一个水灵之力极强的人,稍稍佐以妖力便可。”
何长生明白了。二力相辅相承,一种弱了,就要另一种极强方可,算来除了叫巫瑟开门之外;只有以向命那样级别的水灵之力,配合以妖术,才能开启。
“巫门主,我们做个游戏可好?”何长生沉吟半晌,说出一句巫瑟意料之外的话。
“什么游戏?”
“如果柳惊蛰从修罗场中出来,你会怎样做?”
“从没有人从修罗场中出来。”
“我是说如果。”
“擅离修罗场,视为越狱,当全境缉拿。”
“我现在却要你赦免她。”
“说到底,你还是徇私枉法来的!”巫瑟眯起眼睛。
“游戏才刚刚开始,巫门主不想听我想下去么?”
“你说。”
“假如万中之一,她真的出了修罗场。那么你我二人约定,均不出面。我既不带她回烟霞岛,你也网开一面,通缉只做做样子便罢。如若放任她逃亡,你觉得她会选择去哪里?”
巫瑟想了想突如其来的假设。依照柳惊蛰的行事,必定不会回去烟霞岛投奔何长生,她不会把麻烦带回去,那么全境通缉的话,逃亡之路只有一条,刚好也是她熟悉而别人未曾涉足的道路。
“土境”。巫瑟说。
“答对了”,何长生深不见底地微笑着。“水境大军入土境,从前苦于师出无名,现在,总算有个借口了。”
巫瑟觉得一阵寒意,或许是水月岛的风雪太冷了。借缉拿逃犯,让水境之军堂而皇之进入土境。这是早就算计好的么?那么叫柳惊蛰来水月岛受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自己送她去修罗场,是不是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呢?
但是修罗场中的凶险,却不是可以估量。柳惊蛰知道这计划么,还是她只是蒙在鼓里的棋子呢?有一句话说得对,四季堂中的人,从来都是不记得自己有命的。哪怕真有那么万一的机会出了修罗场,逃往土境,她这一生,也就在被追杀的凄惶中度过了吧。
巫瑟正在胡思乱想中,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异常:修罗场的黑色大门,不为察觉的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