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之地,元初之极。
凄冷的夜色中,一个布衣寒儒独自来到元极下。纵身几个飞跃,已然稳稳落在极柱顶端。
“你的轻功,长进不小。”极柱之中,已有人等候多时。
“比你,不是差的还远么!”布衣人语中尽是嘲讽。
“长生,你放不下么。四季堂,我可以给你,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成就你的龙图霸业;成就你的复仇计划。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放不过自己。”
“我要的,并不是你拱手相让的一切!而是要亲自从你手中夺走!”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结果都是得到,我愿意给你,你收下便好。我不知道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你我在土境的时候,月下饮酒,你吹埙给我听,彼时那一种美好,难道只是一场梦么。”暗影中的人,音调凄凉。
“向命,你怎么还是这般幼稚!从来就没有什么月夜对饮的美好。你我的相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我只不过看中了你的力量,看中了四季堂的力量,所以接近你,因为我要利用这一切,要让这一切为我所用。”
“你是骗我还是骗自己?既然要利用这一切,那就拿去用就好,怎么又要在意是不是胜过我呢?”极柱之中,着一身黑衣,青色水靠的四季堂主向命倚栏而笑。他明明是阶下囚,遭遇挚友兼下属背叛,元功之丹被取出,无异废人,身困元极之初结界,应该是精神和身体都深受打击。
但偏偏就是这气定神闲的态度让何长生怨恨不已。他明明已经催垮了这个人,但没有丝毫胜利感。他不如他,从第一次遇见向命,何长生从此就处于他的光环之下。
向命拿他当最亲密的知己,最重视的朋友。将他从土境带回水境,排除所有反对的声浪,让他一个外来人,做上四季堂第一门,春生门门主之位;让他成为四季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但是何长生并不满足,他要的,是堂主之位;他要的,是被自己驱使,为自己效力的四季堂。所以,向命必须死。
他只有一个机会,可以一举击败向命。所以他用了这个机会,并且成功了。
就是在为自己换血之时。为了让血液融汇到自己全身,向命必须用他的水灵元引导血流。水灵元出体,这是向命的死穴,他当然不会让多一个人在旁边。所以谴退夏门主鱼瞑生。但是以黩武黥面封魂魄的柳惊蛰必须留在元极之初七天,借水灵之气调息,所以向命点了她的昏睡穴。
只剩他和好友何长生两个人,向命才使水灵元出体,为好友引导血流。
何长生就是在这时候出手的,水灵元在体外的向命剩下的只有轻功和术法,武力值几近为零。此时出手击败他轻而易举,抢到水灵元也是轻而易举。之后囚禁这个废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水境中灵力最强的元极之初,就成为了堂主幽禁之地。
何长生有堂主的白玉令牌,发号施令并没有人不尊崇。何况,四季堂一向是一个以能为论贵贱的地方。虽然是外来者,但出任春生门主多年的何长生,只要修为远超其他三位门主,执掌四季堂就没有阻碍。
对外只需要宣称堂主为解决当年蛇妖乱世未完之事,去了土境未归便可。当然要说,临行之前,堂主将白玉令交给了自己,代行执掌四季堂。
至于知道换血运功之事的两个人,鱼瞑生和柳惊蛰。一个他紧紧攥在手心,另一个,被他送进了修罗场,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四季堂中之人,都知道水月岛主的妖力可以打开修罗场之门,没有人知道堂主的水灵元之力也可以打开修罗场之门。
所以绝不会有人想到,失踪的夏门主竟然不在天边,而在修罗场中。
一直在追踪向命下落不放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冬藏门主巫瑟。
“你的计划成型了”。向命对何长生说。
“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很可能是来杀你的。”何长生语气里不带感情。
“那你不需要等到今天。五行相克,水来土掩;以水境之军攻打土境,乃是逆天地阴阳之理,将会功倍而事半。你是来问我以水胜土之策。”
“你不会替我运筹。”
“我当然会,因为你算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水境子民送命。”
“按你之说,五行生克。那么土境得力,还需倚靠木境相助。但五门诛妖之时,代表木境的是君子殿,当时一役,君子殿殿主主十大功劳首当其冲承受蛇妖反扑之力,当场殒命,之后土境再未听说君子殿消息。要去哪里寻呢。”
“听说土境自五门诛妖之后,仍一直处于南北分踞,群雄并起的乱世。观察生消败涨之势,便能约略猜出土境之外各势力动向。”
“吾明白要向何处寻了。”
“你的暗樁埋了那么多年,该是启用的时候了。”
“你怎么会知道!”何长生一向困顿的双眼中精光陡起,投向向命。这是他的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