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来的”,我说道。同时看见矮粗的家伙和女老大一脸的愕然。显然他们很惊讶我原来是能说话的。
“为什么来我们国?”瘦长的家伙接着问道,神色很得意,终于揭穿了我谎言,他也向女老大展示着他的胸有成竹。
“在部队杀了人,逃出来的”我回答道。这是一个带着逻辑的回答,提到部队是为了解释我会用枪。
“为什么和我们在一起?想干什么?”他继续问。
“没地方去,找条活路而已”我答道。
这种解释是能够站住脚的,一个杀人犯同时又是逃兵,在自己的国家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只能逃亡邻国。非法的身份决定他只能流窜在山野,见不得光。所以,为了活命加入黑帮是极其正常的。而且对于黑帮来说,他的罪过是完全可以忽视的,只要能为团队出力就没有什么问题。
我想他们是能够接受这样的解释的,但这一次,我又想错了。
“为什么骗我们不会说话?”他接着问,语气有些怪异了。
“我不会说你们的话,只能装哑巴”,我继续着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你没撒谎?”,他突然很认真的盯着我。
“绝对没有”,我回答得干脆有力。
话音刚落,他突然挥过来的拳头更是干脆有力,打在我的脸颊上,几乎将我打倒下去,接着又是一脚正中我的心窝,压迫、胀痛慢慢就填满了我的胸腔,呼吸都像是颤抖。
他掏出一张纸来,展开在我面前,然后又展示给矮粗的家伙和女老大看了看。
不是别的,正是那张通缉令。是我进入到越南之后得到的第一个身份。这下全露了,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会全暴露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通缉令的事情已经在我心底淡忘很久了,就算我此刻到镇子上去转悠一圈,估计也没人认得出来。但是他们不一样,长时间的相处让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那上面描述的就是我。
“他们搞错了,我不是中国士兵”,话一开口,我就后悔了,要让他们再相信我的解释谈何容易?何况政府发出来的通缉令绝对是不可推翻的证据。
瘦长的家伙没再说话,用一条毛巾开始包裹住手枪的枪口。我知道事情严重了,这是为了开枪时不会有太大的声音。
“就算是中国士兵又能对我们怎样?”女老大在他的枪口指向我脑门的紧要关头开口了。
“他是通缉犯?是该杀的中国人”,瘦长的家伙提高了嗓门,似乎在强调这事不容讨论。
“那我们算不算通缉犯?”,女老大很平静的反问他。
“就是,就是啊,他就算是中国士兵又能怎样?他们国家又打不过来,他也回不去啊,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矮粗的家伙这时候也加入了讨论。
“别管我是谁,我没有针对过你们”,我趁机为自己争取一点人情范畴的共鸣。这可都是事实,我非但没有损害过他们的利益,还帮了他们很多次,功臣有罪,也不至于死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女老大示意他收起枪,然而他没有反应,直到女老大说道:“你要杀了他,我们就全散伙”。他才不情愿的把枪收了起来,放入腰间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把保险关上了。
他是真的想我死啊,一开始就打开了枪保险的,真险啊!
暂时躲过了死神,可危险并没有解除,他们还是继续绑着我,将我关在房间里。
那出卖我的女孩更加殷勤的照料着我,起初有些谨慎,渐渐地也就知道我并不怪她。这种事情几乎与她没有实质关联,她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甚至并不了解其结果对我是好还是坏。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自己做下的事情足以让我完蛋,她心里的不安也就只能通过更加悉心的照料来表达,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别的。
矮粗的家伙也格外关心我,得空就来陪我坐着,说了很多话,大致意思是不管我是什么人,他不相信我会害他们。我自然表示认同,强调自己走投无路,撒谎也是迫不得已。
女老大也会过来看看我,她的心里很复杂,所以老是欲言又止。她的矛盾状态让我很担忧,担忧她左右不了瘦长家伙的态度,在我的推断里,瘦长的家伙是极其想我死的。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如果我死了,能够左右整个团伙的人就非她莫属,甚至女老大也将拿他无计可施。假若有一天,他想灭掉女老大,也就少了我这劲敌。这些推断并非没有依据,因为这个庄子里已经新来了三五个家伙,这些人自然不是来庄子打杂的,他们是团伙新增添的力量,但我能够确定这些人都是瘦长的家伙联系确定的。毫无疑问,他在积蓄自己的力量。
一连好几天,连续的捆绑开始影响到我的状态,肩膀似乎肿了,隐隐的酸胀,全身都麻木、胀痛,最大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结果又是什么?
这天深夜,除了油灯的火苗偶尔轻微爆裂的声响和相邻房间不时有姑娘娇嗔的低语,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女老大推门进来了,在她进门之前,我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