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怎么长的这么像那根木头啊……”陆九璋歪歪扭扭的倚在他身上,还不忘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对方的脸。
“木头?”对方不明所以。
陆九璋打了个酒嗝:“就是——就是鹏举嘛,一天到晚板着张脸,连笑都不会,不是木头是什么!”
岳飞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醉鬼。
“鹏举……鹏举……”陆九璋一直念叨着岳飞,也不知想说什么。
岳飞一开始还应几声,但见他一直叫魂似的叫起来没完,索性也就不再理他。
陆九璋见对方不吱声,又开始手舞足蹈地闹起来:“连——鹏举也……不理我了!”
岳飞将他手脚制住,抱着个包袱一般向陆府走。
“你这根木头,快——放我开我!我……我揍你啊!你快放开!”陆九璋挣扎着,身子扭得如同一只爬行的毛毛虫。
岳飞两个胳膊焊条似的捆着陆九璋,任凭他如何挣动都丝毫无果,只闷头向前走。
陆九璋实在被箍得难受了,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呐!绑架啦!杀人啦!非礼啦!”
还别说,真有几家将门开个小缝,向外瞧的。
岳飞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干脆将他麻袋一般直接扛在肩上,小跑起来。
陆九璋空腹喝了两坛子烈酒,又被人抗在肩上顶住胃上下颠簸,终于忍不住呕起来。
岳飞只感觉肩上一热,之后浓烈刺鼻的酒气蔓延开来,便知道肩上的醉鬼吐了。饶是他好脾气,也不禁暗骂一声,将陆九璋“咚”地放在了地上。
陆九璋好容易双脚沾地,立刻踉踉跄跄的跑到角落里呕了起来,半天都直不起腰。
岳飞见他吐的差不多了,走过去将怀里的手帕递给他。
陆九璋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呕出大半酒,脑筋终于有些清醒了。
“没事吧?”岳飞见他吐完后,苍白的面上浮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开口问道。
陆九璋摆摆手,抬眼看他,半晌才哈哈笑道:“看来是酒精中毒了,我都出现幻觉了,那根木头怎么会在这儿。”
岳飞几次三番被他叫木头,不禁道:“我哪里像木头!”
陆九璋打着晃站起身来,又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头靠着墙,一动不动。
岳飞见他半天都没有动静,赶紧走过去,想将他扶起来,却听地上人突然带着颤音低低道:“我是罪人。”
“大哥,你清醒一下。”岳飞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
“我很清醒,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抗住事儿的爷们!可到头来却发现,我根本承担不了那些东西!”他抬起头来,岳飞才发现对方眼里已蓄满了泪水,脸上满是挣扎与纠结。
“他们说我贪慕权势,残害忠良!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放过!我心里委屈!我明明不是那样的人!我明明劝过他!我明明想要救他的!”陆九璋说到这儿又满目颓然,嘶声道:“可他们说的也没错,陈西的确是我亲自判的死刑!连监斩的火漆令都是我亲手扔下的!我是侩子手!我是杀人凶手!我亲手杀了最好的朋友!我贪生怕死不敢忤逆圣意,明知陈西弹劾六贼,所做皆是义举,却还是不敢站出来替他发声,还他清白!”
岳飞在相州也听说了此案,他了解陆九璋,所以才想来汴梁弄个清楚。本来他在来之前,还有些责怪陆九璋,可如今见他如此介怀,也不忍心再怪他,岳飞索性也在陆九璋旁边坐下,却并不言语。
“是我让一个满怀抱负的大好青年身首异处,是我让以国为志的天下举子寒了心!是我——”陆九璋还要再说,却被岳飞打断。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就是陈西自己的选择?今日若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来判这个案子,而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甚至陈西会背上更大的恶名!”岳飞淡淡道:“求仁得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或许一直在期待这一天。你那么做也许对他而言,也许是一种变相的成全。”
“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陆九璋胡乱用袖口蹭了蹭眼睛,涩然道:“我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每次我回想当日情形,我都不得不面对自己其实做的,与那些历史上遗臭万年的昏佞竟是如出一辙!”
岳飞道:“你这个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哥模样,道理比谁都清楚,可一旦放在自己身上,就全然无措。你还记得当时你我初遇,你在茶寮之中讲的故事吗?”
“故事?”陆九璋茫然道。
“你讲的故事里,大侠萧峰不也曾经做过许多错事吗?他曾经于聚贤庄杀过那么多武林同道,也曾经为了报仇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他心向中原,却身为契丹!他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最终不容于世,于雁门关自杀身死。”他说到这儿似有所感的叹了口气儿:“所谓各为其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苦衷,错事已然铸成,能做的就是弥补,弥补不了的,就只能引以为鉴,日后不再犯!我嘴笨,没你那么会说,不过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