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道:“硕鼠一直被人供养着,却从来不知道知恩图报。”
“这世界上被人供养着,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以怨报德的人少吗?”陆九璋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真正田里的老鼠最多不过是吃几棵秧苗,而庙堂上的老鼠却是敲骨吸髓、中饱私囊的吸血鬼。你知道全天下最贪婪的硕鼠在哪里吗?”
言墨摇了摇头,神色却不是方才的一派无知。
“你以后会知道的,这得靠你自己想。”陆九璋摸了摸言墨的头。
言墨不满的嘀咕道:“你别总摸我头,我听人说总被摸头长不高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陆九璋更是变本加厉,手下几乎把言墨的脑袋揉成了个北京地标建筑:“你小子跟竹竿一样,每天都蹿出一些,还怕长不高?”
言墨自打跟了陆九璋,也不知是吃的好了,还是注重了身体锻炼。短短几个月时间个子猛涨,身体也结实不少,看着总算有点翩翩少年的意思了。
这边陆九璋还在作弄言墨,却听门环被人扣的当当作响。
二人对视一眼,言墨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顶八宝官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开口问:“你家陆大人在吗?”
言墨心思剔透,见对方架势就知道是何来头,赶紧笑道:“我家老爷在,您是哪个府上的,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管家神色傲慢道:“你就说童大人到。”
言墨一听,心中略些诧异,嘴上却连连应着,一溜小跑告诉陆九璋。
陆九璋听说童贯来访,心中也是惊讶,但来不及多想,就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按说童贯一代权臣、官位显赫。若真有什么事,直接差人找陆九璋过府一叙就得了,怎么亲自前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事情想必不简单。
陆九璋心思电转,但却未表露,他亲自泡了点平时舍不得喝的上好龙井,给童贯斟上后便坐到一旁,开口应承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童贯一把年纪,原以为对方会先忍不住开口。却未曾想,陆九璋小小年纪就眼观鼻、鼻观心一派从容淡定,仿佛当朝太师来他这儿,只是为了喝茶一般。
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呆了半晌,童贯不由开口道:“你随老夫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吧?”
陆九璋道:“还要多谢太师知遇之恩。”
童贯习惯性的捻了捻那两根稀疏的胡须,道:“年轻人德才兼备,老夫不过是给你个
一展抱负的机会。”
陆九璋起身揖道:“太师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童贯满意地点点头:“如今官场上正缺你这样谦虚实学的人才,老夫也乐得做个伯乐。”
陆九璋心中一颤,笑道:“太师桃李天下,下官佩服。”
“老了!老了!”童贯摆摆手:“今后怕是你们后生的天下了……”
“太师老当益壮,晚辈还要向您多多请教。”陆九璋面上神色恭谨。
童贯呷了口茶:“老夫为官数十载,沙场征伐,功过皆有。别的且不说,只一颗拳拳赤心,从未敢负我大宋,辜我圣上。”
陆九璋道:“太师一心为国为民,忠心可鉴,日月可表。”
“可总有那么些个宵小之辈,无中生有、擅唆事端。”童贯叹了口气:“老夫担些个骂名恶声不打紧,可当今圣上乃千古明君,哪容半点污蔑!”
好个“千古明君”!
陆九璋心中冷笑一声,口上却应道:“太师说的是。”
童贯续道:“你在大理寺供职,前几日的陈西谋反案也应当也知晓了吧?”
案子还没审,这边空口白牙愣是定性为了“谋反”,他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只道:“略有耳闻。”
“上任大理寺右卿郭袖淮告老还乡,如今此位空悬,圣上忧心不已。”童贯撩起眼皮看了陆九璋一眼,见对方神色不动,又道:“年轻人理该当仁不让啊!”
绕了半天,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来意。
陆九璋万万没想到,童贯居然会找上自己来审这个案子。
不过仔细想想,这却是完全说得通的。
此案涉及蔡京、童贯等六大权臣,圣上亦是多有牵连,可谓影响颇巨,
谁来审,成为了一个关键。
按照蔡、童一党老谋深算的惯例,此案必是要死死攥在手自己人手里。
然而往日心腹皆要避嫌,旧人用不上那就只能找生面孔,在大理寺供职的陆九璋就成了不二人选。
不过童贯不知道的是,陆九璋与陈西私交甚笃,此案对陆九璋而言,亦是十分为难。
陆九璋这边沉默不语,童贯却是胸有成竹。
因为审与不审,根本由不得他。
陆九璋也明白这点,话已经说到这儿,自己是审得审,不审也得审。他咬咬牙,起身揖道:“下官愿为太师解忧。”
童贯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第二天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