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天光大亮之时,耶律大石所率的两千精骑大破杨可世的西路军。连他本人都颇为惊讶,为何号称荡平西夏,久经沙场的宋军精锐——西军,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杨可世大败于耶律大石,疲于逃命,一路狂奔向雄州方向败退。
路至白沟附近山头,肩上箭伤疼痛再难忍受,胯下之马也累的口泛白沫。
杨可世回头见身后众兵也都疲惫不堪,于是命所有人原地休整。
他拿出马上所带的麻饼就着水囊吃了起来,杨可世吃了几口,看见旁边一个小兵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杨可世抬眼看了看周围。
树木丛生、山川迷峻、地形颇为复杂。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那小兵道:“饿了吧,过来吃几口。”
众人都是夜里遭袭,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好不容易杀出条血路来,又惊魂未定的一路逃至此处,哪个不是又饿又渴。此时杨可世独叫那小兵一人,众兵都不由眼红起来。
那小兵也是受宠若惊,推辞了几句后架不住腹中空空,接过麻饼狼吞虎咽起来。许是真的饿了,噎得直翻白眼。杨可世把水囊递给他,那小兵扬起水囊“咚咚”又喝了个饱。
“吃饱喝足了?”杨可世问。
那小兵打了个嗝点点头。
“脱衣服。”杨可世道。
“什么?”小兵一呆。
“叫你脱衣服,听不懂么?”
军命难违,那小兵虽不明用意且疑惑不已,却还是照做了。
杨可世见此,也起身脱下甲胄,扯到伤处时还不免倒抽冷气。
“将它穿上。”杨可世把卸下的甲胄扔在他面前,自己则捡起那小兵的衣服径自穿戴起来。
这小兵即使再笨也应该明白,自己这是要当替死鬼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叠声央道:“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杨可世皱着眉,表情十分无辜:“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肩伤难忍,与你换件衣服而已,饶的是哪门子的命?”
话虽如此,可人人都清楚,耶律大石本可赶尽杀绝却未动手,难保后路不会暗藏刀兵、另有陷阱。如今根本险境未脱,再观此处山水风貌如此诡秘复杂,必有埋伏。若那小兵换了将军甲胄,一旦发难,定是众矢之的。
那小兵想来也不笨,于是跪地不起,瑟瑟发抖。刚刚还眼红的人,此时都暗自庆幸自己没摊上这祸事。
杨可世看地上恨不能缩成一团的人,问道:“叫什么?”
“陆、陆九张。”
“陆九张,”杨可世念了一遍,又问:“家里双亲可还安好?”
大宋募兵都会登记造册,姓甚名谁、家中高堂,兄弟姐妹均在此列。若是兵将战场一旦出现叛逃背国的行为,定会祸及九族。
陆九张听他如此问,心中算是明白了。如果不从,自己先不说,家人首先就要受累。他面如死灰,哆嗦着叩首道:“请将军看在小人——”他哆嗦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索性咽下话,哭道:“请将军替我照顾双亲。”
杨可世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显得和和气气,开口应下:“这个自然,你先把脸擦干净,这么大个人,哭哭啼啼忒不像话!”
陆九张刚参军时也曾想象过自己要奋勇杀敌,建功立业。有天也能穿上将军铠甲,身骑骏马,衣锦还乡。可如今他哆哆嗦嗦的穿上将军甲胄,骑上高头神骏,心下却是一片惨然。
休息了半个时辰,杨可世下令全军继续行进。
眼见夹道越来越窄,地势越来越凹凸不平。
众人只能下马步行,如此走了两个时辰竟还未出十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杨可世咒骂了几句。
话音未落,前方隘口突然摆开一支人马。弓拉满弦,腰刀出鞘,寒光闪闪正对宋兵,俨然是瓮中捉鳖的阵势。
为首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
正是大辽悍将萧幹。
他啐了一口骂道:“老子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蹲了三天三夜,以为上钩的是条大鱼,没想到是你们这群虾兵蟹将!”他嘿嘿一笑:“也罢!聊胜于无!放箭!”
霎时间箭矢如雨四射,宋兵应声倒地,血花四溅,哀嚎漫野。
杨可世来此之前就看到狭道另一侧有条小河,水流不急且水色浑浊。他躲在队伍最后,见前方已有埋伏,转身几步纵入河中,杨可世从小养在江南,熟识水性,人一入河就如一尾活鱼,沿水而遁。
几轮箭雨过后,宋兵已是所剩无几。
萧幹踏着乱尸,走到身着一身将军甲胄的陆九张跟前,弯刀一挥就取下他项上人头,收兵离去。
耶律大石于涿州城大破宋军的消息,不日便传到了北辽。
北辽皇帝耶律淳原本还有些顾忌,但见耶律大石的的确确是个将才,这才放心将为数不多的兵马又拨给了他部分。待耶律大石整饬援军后,涿州城已是将近三万兵马